第(3/3)页 “这个国家有几千年的历史,几千年的历史只描述了一件事——这个国家,属于世家大族,属于你们!” 楚煜之看着他们:“光殊拿出来的这一颗元魄丹,恰恰证明了我说的话,不是么?” 他深深一礼:“为我个人的无礼,为我对你们造成的伤害,再一次向你们致歉。” “我万分抱歉,可我已决意如此。” “告辞了,诸位。” 他说完这些,扭身便往楼下走。 来时未饮一杯酒,走时也未饮。 “等等!” 左光殊叫住了楚煜之,站起身,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玉瓶来。 玉瓶握在他的手中,自有宝光微芒。 “虽则前路不同,今日见歧。毕竟相交一场。”左光殊道:“这颗元魄丹你还是拿去,弥补了神魂的损失,才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。” 楚煜之的身影,顿在楼梯口。 左光殊是真的拿他当朋友。 而他事实上在楚国,并没有几个朋友。 他选择的这样的一条路,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都注定孤独。 “光殊,我从来都不是针对你,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。没有人会仇视你这样干净的人。我也很珍惜你和舜华给我的友谊……但是就到这里了。” “我们在此割席。” “你的元魄丹,我不会要。” “你们的同情和帮助,请不要再舍予。” “如果我倒在泥泞里,就让我倒在泥泞里。会有人在我的尸体上走过。” “我要为楚国的平民寻找一条路。这条路,先从我自己开始。” 他不回头地走下楼去。 脚步声一点一点的敲散。 坐了很久的姜望,默然起身。 以目光相送。 见我楼的二楼,收束了幔帐,四面开阔。 人如果久坐高处,也难免只看得到远方。 大楚第一的美人夜阑儿,看着楚煜之离去的背影,眼神略有变化,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。 楚煜之对她有意,这不是什么秘密。 楚国的青年俊彦里,对她有意的,能够从郢城排到临商城。如果把“青年俊彦”这个限定拿去,排到咸阳城去也不稀奇。 楚煜之也从未掩饰过他的好感,一直表达得很有分寸,绝不惹厌。 所以她也并不介意偶尔坐下来一起吃吃饭,聊聊天。 唯独今日他转身离去,却是没有多看她一眼。 在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面前,其它的都不紧要了——男人总是这样。 “长恨人心不如水,等闲平地起波澜呐。”夜阑儿轻笑着,摇了摇头,也不知是叹是恼:“好好的,就割席了。” 她的笑声被风绕着,化作纠缠心事的丝丝缕缕。 谁也不知,她是在意,还是不在意。 “我想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,坚定他的道路。”姜望收回自己的视线,坐了回去。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问题。 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许不止一种。 而很多人都相信,自己找到了唯一的那一条路。 有些人终其一生奋斗,也只不过是为了实践一种可能。 无论如何,一个有着崇高理想,且坚定为之前行的人,是值得给予尊重的。 这是姜望起身目送的原因。 左光殊握着手里的玉瓶,慢慢坐了下来,倒像是在跟自己解释:“他这一次进山海境,也是赢来的军队的名额。拒绝了那么多人的安排,结果自己也一无所获,还被削弱了神魂……肯定是要受到一些压力的。” 屈舜华白了他一眼:“他这么糟践你的心意,你倒是还替他说话。” 但自己也接着道:“这一次从山海境出来,项北就直接在项氏祖宅闭了生死关,据说决心很大,不破不出。大约楚煜之也需要坚定他的信念吧。” 她说着,自己笑了一下:“所以今天是特意过来跟咱们割袍断义的,毕竟要是再晚一点,你的元魄丹就已经送出去了。” 无论是左光殊还是屈舜华,都有自己天然的立场。 他们生在钟鸣鼎食之家,生亦公卿,死亦公卿。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。 他们家族几十代人,世世代代为家族事业奋斗,一个个舍生忘死。不就是为了今时今日香车宝马,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后人,可以拥有楚煜之所说的“无穷的机会”么? 他们不可能放弃这些。 但他们同时也理解楚煜之的选择。 以楚煜之表现出来的天赋才情,一旦倒向哪个世家,就可以迅速得到扶持。但是那也意味着,楚煜之将成为楚地世家的一部分。 楚煜之这样一个在军伍中走出来的孤儿,不攀附任何世家,以国为姓,坚守自己的道,早就选定了最难的路。 正是因为楚煜之一路走来并不容易,所以他才更知道,那些跟他一样的、从头开始跋涉的人,所需要的是什么。 他们脚下是不同的路,身后是不同的根,在同一个国家,却身处完全不同的世界。 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,他们的友情无法长久。 这不是谁的问题。 有时候谁都没有错。 但是如楚煜之所说的那样—— “就到这里了。” 世上所有的离别,总归如此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