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:和李广每逢出战便必有斩获相对应的,是李广每出去找匈奴人干一仗,便总会出现相当惨烈的伤亡。 有时是百八十人,有时是三五十个; 无论多少,跟着李广嗷嗷叫着冲向草原,最终却埋骨塞外的,无一例外,都是骑兵! ——而且是弓马娴熟,在如今汉家无比稀缺的精锐骑兵! 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。 你说你李广,自己耐不住寂寞,非要找匈奴人的不痛快也就算了,还每每都要搭上汉家几度稀缺、极其珍贵的骑兵; 和折损的骑兵相比,斩获又实在让人无从说起——不是赶跑了一个牧民部落,就是俘虏了百十牧奴。 像样的战果拿不出来,战损却从来都不见少; 偏偏李广去草原撒欢,还都不是下达正式的将令! 往往都是李广振臂一呼:我要去草原搞事儿,谁要一起! 被李广这慷慨激昂的模样一感染,当即便是几百愣头青嗷嗷叫着跟上去,势要追随李将军建功立业。 等到了草原,李广大开无双,砍瓜切菜,凭借一身超然武艺,可谓是如鱼得水,好不快活; 跟着李广去搞事的愣头青们,却是死的死、伤的伤,能活着回来便已是万幸。 结果到了核算军功的时候,李广因个人斩获而每每累功,短短三年,爵位这都快要到驷车庶长了! 再往上升四级,那就是实打实的彻侯! 反观李广麾下的愣头青们,却是死一茬,伤一茬,换了一茬又一茬——就算是有幸存者,也是被李广立伟牌坊,落下伤残之躯,被李广养在雁门郡的穷乡僻壤…… 什么? 你说浮斩? 不好意思,这并非雁门守李广正式下达将令,以‘将领’身份引军出征! 按照汉家现有的制度,李广也没那个胆子,敢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,非法调用五十人以上的武装。 所以,事实情况是:壮士李广义愤填膺,私出接敌; 随行者皆乃志同道合者,而非下属。 故而,在战后核算战功时,大家都各算各的,谁也不影响谁,也根本没有浮斩的事儿…… “我汉家的军功核准制度,已经是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。” 见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又反复传阅着那两卷竹简,刘荣也没再绕弯子,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意图。 而在刘荣亮出这个态度之后,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:刘荣为何要将另外一卷竹简,也交由众人查阅。 ——相比起先前,那卷记录着典属国公孙浑邪,拐弯抹角‘夸赞’李广的奏疏,第二封奏疏上的内容,便多少有些老生常谈的意味了。 奏疏的作者是一位平平无奇,甚至都不曾闻名于庙堂的御史。 不同于后世,动辄风闻奏事,怼天怼地怼空气——惹急了连皇帝都能参上一本的御史,如今汉家的御史,尚且还不是‘言官’。 准确的说,如今汉家的御史,并不负责监察百官,而是负责观察汉家上上下下的制度、状况,以及地方郡县的运转。 发现制度的不合理之处,又或是某件事在汉家现有的体系下,合理合法的得出并不妥当的结果时,御史们便会上奏禀明。 汉家的御史,是整个政权的镜子,是整个王朝的观察员。 每每出现关乎王朝兴衰的制度漏洞,御史们便会中肯的指出问题所在。 当然,仅限于指出问题。 至于问题如何解决,还是要朝堂公议,以得出解局之法。 而这第二封奏疏中所提到的问题,便是和李广的状况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…… “犹记得当年,太宗孝文皇帝召见冯唐,却被冯唐以‘得镇国之将而不知用’的话语讥讽。” “太宗皇帝问其故,冯唐便提到彼时的云中守魏叔,因虚报斩获首级,而获罪下狱一事……” 丞相刘舍怅然一语,一旁的御史大夫岑迈也是一声悠然哀叹,面带唏嘘的缓缓点下头。 “想魏叔何等英雄?” “得太祖高皇帝恩重,进为云中守,驻城北墙更北、草原腹地百里,群狼环伺之地,却不曾使云中城哪怕有半门被破。” “——那几十年,云中郡就算是军民皆有伤亡,但匈奴人在云中城下丢下的尸体,难道会更少吗?” “要知道就连当时的匈奴单于,狄酋挛鞮冒顿都曾说:云中城虽然像是个钉在草原的钉子,但要想拔掉这颗钉在匈奴心脏上的钉子,却很可能需要付出匈奴灭亡的代价……” ···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