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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身为教师，她自然不可能对那群小鬼动手，而且教室里也有监控摄像头，她出手就会惹来大麻烦。她能做的只是说教和体罚——所谓的体罚，也只是在上课的时间内把那群霸.凌的小鬼赶出去罚站走廊。＂

    只是这种程度的体罚而已？

    ＂然后，只是因为这种程度的体罚，我母亲就成为了网.络暴力的对象，被无数人诟骂。＂

    ＂欸，什、什么？！怎么可能？＂

    ＂因为那群被体罚的小鬼自己把手臂撞淤青，刻意演戏。而走廊上没有监控摄像头，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说不清楚。＂电话那头传来巴列特深深的叹息，＂那小鬼用苦肉计，反过来诬告我母亲打人。又因为他是贵族的儿子，学校不得不严肃查处这件事，哪怕他们根本拿不出实证。＂

    伊莱恩能大致猜到这件事的走向了。

    ＂然后纽斯豪斯就来了。那个自媒体混蛋认为这件事值得大做文章，顺带还能讨好贵族那边，他就收集所谓的[证据]，通过歪曲事实来抹黑我母亲。

    他一方面拿学生受伤的事情大做文章，讨好贵族，另一方面则勒索我母亲，要她给封口费。母亲当然不同意，我家本来就很穷，哪可能拿得出天价的封口费？

    于是，纽斯豪斯的报道很快就在各大平台上被播送，几天之内就传言满天。我母亲原本只是教训了校园霸.凌的学生，却被人捏造她包庇校园霸.凌者，动手打无辜的学生。

    她马上就成为众矢之的，被无数人言语攻击，成为了网.络.暴.力的标靶。人们还找到了我们家的住址，扬言要报复打学生的坏老师，在我们家门口淋红漆，甚至还扬言要放火烧屋。

    结果你也能预见吧。我母亲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学校辞退，失业了。我家原本就是单亲家庭，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当教师的母亲。她失业后，家里很快就陷入了财政危机，连房租都付不起，很快就流落街头。母亲也因为被网.暴而变得精神失常，陷入了抑郁。在一个冬天的晚上，她在一棵树上上.吊.自.杀了。

    我被送去黑市孤儿院，差点被砍掉手脚做成[蛄蛹者]，之后九死一生地逃出，流浪一直流浪。直到战争爆发时借机参军——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。＂

    伊莱恩眨了眨眼，他能感觉到巴列特说的是实话，那不是随口就能编出来的故事。但他总觉得故事之中有种违和感，似乎缺失了什么关键的东西。

    ＂那个霸.凌学生演戏的时候…你、你是如何知悉故事全过程的？＂他于是问，＂难、难道你在现场看着吗？＂

    巴列特沉默了几秒。

    ＂你真敏锐啊。好吧，其实我没有打算隐瞒，只是不太想提起痛苦的往日而已。但既然你问了…学校里那个被霸.凌的孩子就是我。＂

    果然。

    ＂自我懂事起我就没见过父亲。我年幼时身体孱弱，经常需要住院治病。也许是因为这个，学校里的同学都疏远我，那群贵族的小孩也擅自把我当成了霸.凌的对象，一有机会就对我拳脚相向。＂

    ＂哪怕你母亲是学校里的老师？＂

    ＂她为了不妨碍我在学校里交朋友，平时从不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。在学校里我很自然地称呼她为老师，她也只把我当作普通学生看待，从未给我特殊照顾。

    我原本极力不让她知道我在学校里被霸.凌的事情，我不想母亲为我担忧。但纸终究是瞒不住火的。那群孩子对我的霸.凌越演越烈，最后发展到把我推下楼梯的地步。我因此摔断了一条手臂。那个时候母亲终于理解到我在学校里遭到霸.凌了，她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我无法继续瞒下去，就把事实告诉了母亲。

    ——然后就有了老师训斥霸.凌的学生，被学生反过来诬陷，这种荒唐的事情。

    这件事发生时我确实在场，我在课室里看着这一切。即使那群死小孩用言语挑衅、不断顶撞我母亲，她依然忍住没动手。＂

    ＂是否存在你、你记错的可能性？＂

    ＂没有。那群小鬼们自己弄伤自己，用苦肉计诬陷我母亲，却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监控能拍出他们受伤的过程。如果能拿得出证据早就拿出来了，学校那边就会果断地开除我母亲，而不是把调查拖了那么久。

    原本就是他们空口无凭，靠着贵族的权力在施压，却始终没办法让我母亲屈服。

    然而那个该死的自媒体记者！该死的纽斯豪斯！他到处传播捏造的故事，硬是把我母亲捏造成打学生的坏老师！

    愚蠢的大众根本不知道真相是什么，只会愚昧地相信自媒体流出的谣言。

    于是，铺天盖地的恶评让学校方屈服，明明没有任何证据，他们还是强行辞退了我母亲。

    铺天盖地的人.身.攻.击也让我母亲精神崩溃，最终走上自.杀的道路。

    你能想象吗？

    她原本只是为了保护我，保护她唯一的孩子不受霸.凌。她原本只是想教育那群恃强凌弱的小孩，让他们学乖而已。她所做的就是为人母亲、为人师表该做的事情，我是这样深信的。

    但这个世界却用那深不见底的恶意、用不讲道理的行为，把她逼死了。

    当她含恨上.吊，留下遗书请求我原谅的时候，那些逼死她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。

    那群霸.凌的死小孩依然在学校里欺负着其他同学；

    那群不明真相、擅自网.暴我母亲的群众们，依然过着平平无奇的日常；

    而纽斯豪斯那个杂.种甚至靠着这个报道、以及更多类似的颠倒黑白的报道，骗到了大量的流量，积累名气。

    简直可气。

    ……这个世界真就不存在公义。

    善良的人被压迫、走投无路；而恶人却逍遥法外，活得越来越滋润。这样的世界，有一丝半点公义可言吗？＂

    伊莱恩无法回答。

    ＂你、你就没想过复仇吗？＂他改为提问。

    ＂有哦。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进行了复仇哦。＂巴列特自嘲般地哼笑道，＂战争时期非常缺士兵，哪怕流浪街头的我也顺利加入了军队。我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线，勇猛杀敌立下战功。当他们说要切掉我的手脚，换成强力的军用义肢时，我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。

    我让他们摘掉我的眼球，换上视力更强大的军用光学义眼；

    我让他们砍掉我双手，换上能稳定拿枪的军用手臂；

    我甚至让他们切除我的肺部，以人工肺叶取代，好让我能长时间屏息，免疫绝大部分毒气和生化武器的攻击。

    我被改造成了强大的狙.击手，是勉强保留着人性的生物兵器。我在战争时期光靠狙击能力就杀掉一万多名敌人，是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[无影死神]。

    而当战争即将结束，我果断地当了逃兵，带着这一身杀人装备潜逃到国外。我投靠了波扎克，在资本的帮助下改头换面，伪造身份。我开始了我的复仇。

    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当年诬告我母亲的那群死小孩。我闯入那名贵族的府邸，连夜把他一家二十七口灭门，顺手杀掉了一百二十四名保安和佣人。

    我查阅了当年网.暴的记录，找到了当年在各大媒体上骂我母亲最凶的那批人的账号。然后我动用关系，把这些人的姓名电话住址全找出来，挨家挨户去找他们复仇。

    这些人基本都有家室，所以我就砍断他们的手脚，在奄奄一息的他们面前用尽可能残忍的方法杀掉他们的妻子儿女，最后才杀掉这群网.暴的人渣。

    我为了替母亲复仇，总计杀死了三万七千二百四十二人。而人们恐惧称我为连环杀手[染血之鹰]。＂

    伊莱恩吞了一口唾沫。

    ＂你在鄙视我，对不？＂巴列特又哼笑了一下，＂我为了复仇，把那么多[无辜]的人卷入其中，你觉得我只是个凶恶的杀人鬼吧。

    你可以鄙视我，厌弃我，我不在乎。我深信我的复仇以最恰当的形式进行着，一切都只是血债血偿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非常之不讲道理。既然跟这些人讲道理没有用，那就用他们的方式、他们的言语来行动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。＂

    ＂……哪、哪怕，那些人家里有无辜的小孩，也有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？＂

    ＂他们网.暴我母亲的时候，有没想过她带着小孩？＂狙.击.手巴列特反问：＂他们在我家门前淋红漆，在媒体上用恶毒的言语咒骂我母亲，把她逼疯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一名孩子的母亲？

    这些人渣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人评头品足，满足自己心里那点可悲的优越感时，有没想过自己的行为会毁掉别人的人生？

    哦对，我忘了说。当年网.暴我母亲的那些人可不仅是对真相一无所知的路人。其中也有许多是拿钱办事，和自媒体一唱一和制造舆论的。在背后唆使他们这样做的要么是纽斯豪斯，要么是那个贵族，总之都是利益在驱动。

    这群[托儿]是纽斯豪斯的帮凶，是直接逼死了我母亲的元凶之一。即使让他们灭门，我也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妥。＂

    伊莱恩保持沉默，不想再跟巴列特争论下去了。

    ＂所、所以，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？就、就只是杀掉纽斯豪斯公爵而已吗？＂

    ＂不。要杀他的话我有好几个计划，舍命杀他还是能有不低的成功率吧。但我不能就这样杀掉他，他手上有一些东西是我想要的。必须在他死之前把东西搞到手，否则可能就没机会了。＂

    ＂是、是什么？钱吗？＂

    ＂是手稿。＂

    ＂手、手稿？＂伊莱恩有点摸不着头脑了。

    ＂别看纽斯豪斯现在是传媒大亨，风光无限。他这人其实相当念旧，还珍藏着他自媒体记者时代的新闻手稿。

    他的亲笔手稿里记录着事件的真相，还用注释的方式记录了他打算如何扭曲事实，捏造和诬陷这些受害者们。那些手稿就是证明我母亲清白的最好证据。＂

    ＂等、等等！他是傻子吗？这么做的话，要、要是日后他的手稿被谁找到，岂不是——＂

    ＂他会身败名裂，是的。＂巴列特肯定道，＂但即便如此，那个老变.态还是留着自己的[犯罪证据]。

    他为自己作过的每一件恶行都留下记录，为了不让自己的[辉煌过去]默默淹没在历史之中。

    他就是这样自大傲慢的人渣，总觉得自己就是故事的主角，而主角是不会失败的。

    他大概认为在自己有生之年，手稿都不会被人发现吧。即使手稿被发现了，他也是传媒界绝对的帝王，没人能拿他怎么样。甚至没有人能把他的犯罪证据发表出去。＂

    是的。在这个国家，不管怎样的报道都必须在[电安局]那边审.核过才能发表。对纽斯豪斯公爵不利的传言，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过.审吧。这是不是一种滥用职权的行为呢。

    ＂所、所以你打算怎么偷手稿？偷、偷到手稿之后，你又打算怎么办？＂

    ＂老波扎克会派人帮助我的。我们有一个大胆的计划。＂巴列特顿了顿，却没有细说那个计划，＂手稿的话，我会找[夜莺]帮忙，把证据发表到国外的媒体圈里。欧洲这么大，国家这么多，[电安局]能控制诺威的媒体，却控制不了整个世界。人们终究会知晓他犯过的罪，无论以何种形式。＂

    然后巴列特的母亲会沉冤得雪，这个世界的人会得知当年那个被网.暴逼得自.杀的女教师，其实并不没有出手打学生。

   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巴列特依然想为他母亲平反。真够执着的。

    ＂……有意义吗？＂白狮人少年幽幽地问：＂即使你这样做，你母亲也不会回来了。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，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法让死去的人回来。即使做这种事情，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吧。＂

    特别是，巴列特已经为了给他母亲复仇，杀了三万多人。早已血流成河了，还不够吗？事到如今还要执着于一份小小的手稿吗？

    ＂你找迈克亚萨复仇的时候，又是怎么想的？＂狙.击手也幽幽地反问：＂你的复仇过后是空虚，还是满足？＂

    ＂……是平静。＂伊莱恩无法撒谎。亲手杀掉迈克亚萨将军并不能为他带来满足感，但他却感到了平静。

    那种＂事情终于完结了＂、＂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＂的感觉。

    ＂那就对了。＂巴列特回应时，声线带着些许颤抖：＂即使是现在，我每每梦到母亲的时候，都能清晰记起她脸上的表情。上.吊自.杀的她那上翻的眼珠里，诉说着怨恨与不甘。

    自从母亲自.杀的那天起，我就不曾好好睡过一觉，每一天都在做着同样的噩梦。

    哪怕我为复仇而杀掉那么多人，我做的依然不够，我依然觉得愧对那双眼睛。

    我知道光靠杀戮是不够的。我必须把真正的复仇做对，替她洗刷冤情。必须做到这种地步，我的内心才能首次找回平静吧。＂

    白狮人少年深深叹了一口气：＂好吧。我、我会帮你的。但、但我不想杀人。除非纽斯豪斯已经成为了杀不死的怪物，否则我不会帮你杀掉任何人。但、但我可以帮你找回纽斯豪斯的手稿，帮你母亲平冤。假、假设你说的都是事实，我也觉得有必要帮你母亲讨回一个公道。＂

    查证应该不难。三十多年前有女教师被网.暴到自杀这种大事，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吧。毕竟那群自媒体记者犹如逐臭的苍蝇，最喜欢拿别人的悲剧和痛苦来大做文章、落井下石。

    ＂太感谢你了。那么事情就这样说定了。有你相助的话，任务成功的概率会大幅提升吧。我的银行账号里还有两亿存款。不多，但这是我毕生的积蓄了。反正我已经活不久了，事后我会把这笔钱汇给你的。＂

    ＂汇、汇给洛里安就好。＂伊莱恩顺带问道：＂你、你的身体怎么了？是战争的后遗症吗？＂

    ＂不。是因为过度的身体改造，我的神经系统无法承受了。即使在现在，我的双腿也已经不太方便走动了。我为了复仇，把健康、寿命、甚至连生育能力都献祭了。

    再过不久，我全身的神经系统都会衰坏，我会迎来无法避免的死亡吧。我必须在变成那样之前，把最后的工作做完。＂

    有些人活了一辈子，却总被过去囚禁。真是唏嘘。

    ＂芳汀稍后会联络你，告诉你详细的计划。请不要再把通信器摔坏了好吗。这玩意好贵一个的。＂

    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：＂知、知道了啦……＂

    ＂那么，关于你的另一份报酬。＂巴列特话锋一转，＂那只红色的小狼和红色的狮子貌似遇上了麻烦。你打算怎么做？要去救他们吗？＂

    　　
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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