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八章 两小无猜-《饮了这碗孟婆汤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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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仿佛在天枢同僚面前时,他便是春风得意的新郎官,在茶馆酒店里,他只是个说书挣酒钱的流浪汉。

    叶北一坐下,便为白大哥斟茶送水。

    他问:“方才在店里,涛涛子为何如此拘谨自闭?”

    涛涛子?

    白红涛是个实在人,也不讲究那些奇怪的称呼。他一伸手作揖,江湖礼节倒是一套一套的。

    “未请教?”

    叶北:“叶北,茶先生。”

    “茶茶子啊。”涛涛子顺嘴就这么念过去了,“你想哈,我一个穷说书的,要让客人知道和豪门有亲,还是冥婚,丢不丢人?丢不丢人啊?我是缺了颜还是缺了钱?堂堂胶东银剑小霸王,要去傍大款吃软饭呐?吃的还是死人的钱?”

    缺颜还是缺钱?

    叶北直言:“好像都挺缺。”

    吃软饭?

    叶北直言:“软饭好吃呀!”

    死人的钱?

    叶北问:“孟南柯姑娘,和哥哥曾经认识?”

    “是认识。”说道此处,白红涛精神起来,变得有些神经:“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,一块长大的好朋友呀。”

    叶北问:“你可是大了她十一岁。”

    白红涛:“所以是两小无猜,一块长大的嘛。”

    叶北:“涛涛子此话何解?”

    白红涛用一段简单又复杂,直白又充满故事的话解释。

    “我读高中,她读幼儿园。我读高中,她读小学,我读高中,她读初中,我读高中,她读高中。”

    如一禅师不禁叹道:“果然是一块长大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也这么认为吧,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,如太太。”涛涛子一本正经地寻找着认同感。

    如太……太?

    看来是【如一师太】这个称呼不够劲爆,白老哥私自加了叠词。

    茶茶子接着问:“高中之后呐?”

    “别之后啦,就这段,得捡细了说。”涛涛子越说越来劲咯,喝下一口高粱酒,脸上的血气在两颊留下红霞,又一次砸吧着嘴,吐出点点心声。

    “高中那会儿嘛,我二十五六的人呐。一直在高考的门槛前屡战屡败,屡败屡战,其实不为了别的,就是为了等阿柯。”

    茶茶子:“那你还真是痴情呀。”

    涛涛子自吹自擂:“不是和你吹,哥哥我一直都很专一,而且还是个英雄人物,胶东银剑小霸王是和你开玩笑的嘛?说美女!都爱英雄!”

    茶茶子附和道:“是是是,你说的是。”

    “在体育场,金色的跑道边,我还记得,当初我和阿柯肩并肩,坐在乒乓球台子上……”涛涛子眼中渐渐有了光,从浑浊不清的迷茫中,透出纯粹又天真的神采:“我和她说着我的英雄事迹,生怕她不知道她的对象是个盖世英雄,她和我说物理化学,生怕我这个对象一辈子都毕不了业,我的想法很天真,她的表情很逼真。”

    穷奇适时问:“哪种逼真?”

    涛涛子:“都真。”

    茶茶子对着新娘一顿夸:“实在人呀!多好一姑娘。还能帮你补课,指不定还能补肾!”

    涛涛子挥了挥手,要茶茶子闭嘴。

    他接着说:“我特喜欢她,没错,特别特别喜欢。”

    他生怕自己说不清那种【喜欢】。

    晃着手里的铁葫芦,把大前门掏出来,一根根烟都捏碎了。

    “不抽烟,不喝酒的那种喜欢。”

    从脏兮兮的大衣里,掏出边防的军官证,还有天枢的一张张证件。

    从【天枢】、【天机】、【天同】、【天銊】、【天梁】到【破军】。

    行政机构、情报机关、后勤部门、工艺技术、土木工程、武装行动。

    ——他曾在这些地方任职。

    “从啥也不懂,到考上大学的那种喜欢……”

    他生怕追不上这个【孟南柯】,要在梦里变成柯南。

    “她去了艺校,家里有钱嘛,还有个音乐梦想,想当个灵魂歌手,与我分居两地。我在大学寝室里,睡觉时念叨的都是她。生怕她看不上我咯,跟哪个有钱有颜的小白脸跑了,我要是找不到她了那就完蛋,我想呀,这辈子要死我只能死在她手里。”

    叶先生一行人有所动容。

    没想到眼前这位好烟好酒的俗人,曾经对爱情有非凡的疯狂。

    涛涛子说完了【喜欢】。

    又开始说【不对付】。

    “三年前,我三十三岁那当口是多事之秋。我一直用高中生和大学生的假身份,白天睡觉,晚上偷偷给天枢工作——她二十二岁,大学刚毕业,和我不一样,我能看到鬼魂,她可看不见,孟家人虽然和天枢有来往,也只是生意伙伴,儿女不该知道的事,绝对不会知道。”

    涛涛子拧开了酒壶,将茶茶子的茶喝光,给茶茶子续上一杯高粱酿。

    “阿柯实习的那段时间里呀,我们失去了联系,她家里人说,她死了。可是我不相信……我发了疯一样要去找她,天枢也说,她确实是死了。”

    茶茶子端起酒杯,回想起老婆大人的告诫,又把酒放了回去。

    涛涛子也不计较,客人不承情,自己拿来喝就好了。

    “这几年里,我能梦到她,我昨天夜里还梦见她了——真的,特别逼真。”

    穷奇适时问:“哪一种逼真?”

    三十六岁的油腻中年涛涛子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。

    “都真!”

    叶北:“你……节哀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对呀!不是这回事儿!”白红涛擤鼻,抬头将酒液一饮而尽,“没人知道阿柯在哪儿,但是我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她活在我的梦里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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