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甘兹郡国-《大照圣朝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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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种逄世桓从未见过的素雅清淡的美。在这种素雅清淡的美里,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韵和情致。逄世桓浑身都热了,春风得意、御女无数的他,已经多年没有这般怦然心动的感觉了。
逄世桓的眼睛里放出了兴奋的光彩,亲切地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“回禀殿下,婢子叫云姬。”
“云姬……真好听的名字啊。”甘兹郡王忘情地说,眼睛紧紧盯住云姬。
春佗这时候说:“你们几个也都起来吧。殿下,请看,这就是华冲大人进献给陛下的十个琉川舞姬。”春佗看出甘兹郡王已然忘情,担心甘兹郡王若是性致起来、临幸了云姬,那可就无法对陛下交代了。因此,春佗如此举动和说话,实际上是变相提醒甘兹郡王,这十个琉川舞姬可是归陛下所有的,未经陛下允准,任何人不得触碰她们。
逄世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定了定神,转过身去,挨个端详那剩下的九个琉川舞姬。这九个琉川舞姬果然也都是绝色之人,单论样貌身段,哪个也不比云姬差,而且这九个琉川舞姬都略施了些粉黛,梳起了高高的发髻,发髻上还簪了碎花步摇,因此个个看起来都是灿若桃花、婀娜多姿。可是,在逄世桓的眼里,这九个琉川舞姬艳丽的风姿,反而更加衬托出云姬的超凡脱俗和清丽素雅来,云姬就像是在一大堆各色杂花里长出来的一朵圣洁的白莲花,亭亭玉立、濯然耀眼。在逄世桓看来,这九个琉川舞姬黯然失色了。甘兹郡王的目光绕了一大圈,最终还是回到了云姬的身上。
融崖也注意到了甘兹郡王的异动,甘兹郡王眼中的奇异神情,让融崖心中十分厌烦、愤怒,他的脸渐渐地涨红了。
但云姬却丝毫没有注意这些。她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关注着融崖那伟岸挺拔的身躯,虽然她与融崖隔着一些距离,但云姬还是能够嗅得到融崖身上特有的阳气十足的气味,那是从融崖身上不同地方同时散发出来的混合在一起的迷人的气味。那是一种与其他人完全都不一样的气味。云姬心里十分确认这一点。大帐里的男人很多,但云姬细细地从中辨别着融崖的气味。融崖身上的气味与甘兹郡王、春佗、华耘、赵允、高岚都不相同,与世间其他男子身上的气味都不相同。那是融崖特有的气味,是云姬迷恋的气味。在甘兹郡王细细端详那九个琉川舞姬的时候,云姬又开始从融崖散发出来的各个身体部位混合的气味中,仔细地辨别哪一种味道来自融崖身体的哪一个部位。淡淡的果香味,那是融崖嘴里呼出的气息的味道;幽幽的楠木香味,那是融崖头发的味道;若有若无的桂木的香味,那是融崖腋下的味道;麝香……麝香……。那如有若无的麝香,让云姬想到了他俩在妫琉山穹洞里摄人心魂的忘我结合,云姬觉得自己的小腹坠胀着,无法遏制的情动了。
刚刚把目光转回到云姬的逄世桓,忽然发现云姬的脸上飞起了神秘的红晕,空气中弥漫出特殊的兰花香味。逄世桓被撩动的不能自持。他走上前去,直勾勾盯着云姬,看也不看别人,说:“春佗啊,这个琉川舞姬很好,我留下了。过几日,我也会到圣都,到时我向陛下当面请罪,并请陛下将她正式赐给我就是了。你们都出去吧,让云姬服侍我即可。”这是表示,他要马上临幸云姬。
云姬猛然一惊,被吓懵了。众人也都轻轻 “啊”了一声。这可是琉川郡守进献给皇帝的“贡品”,虽然皇帝尚未临幸她们,但名义上,她们已经是皇帝的“私产”了,甘兹郡王怎敢中间就截了去,供自己享用?
可是,谁也不敢开口。甘兹郡王逄世桓可不比别人。他是最受宠爱的郡王,先帝和当今陛下不知道赐给他过多少稀世珍宝、美女佳人。虽然他今日举动,确实属于恃宠而骄、目无王法,行为严重失当,可在场的人无人敢言。那华耘是琉璃蛋儿一样圆滑的人,绝不会为了一个琉川舞姬得罪甘兹郡王,而且华耘认为,自己如果阻止甘兹郡王现在临幸云姬,当今陛下不见得会因为自己的义举赏赐自己,甚至都不可能知道此事,就算有赏赐,那也是以后的事情,而当下,自己就有可能受到甘兹郡王的严厉惩处,华耘默默地往外走。赵允是个孩童,并不知晓男女之事,自然也不会言语。春佗是早已见惯了郡王们胡作非为的,何况还是这个荣宠无限的甘兹郡王逄世桓,自然也就不说话。高岚更不待言。凌姬和那几个琉川舞姬也默默地往外走。
“殿下万万不可!”忽然,融崖站出来说,声音很大。众人惊呆了,全都停住了脚步。云姬睁大眼睛看着融崖,眼神里洋溢着爱意、感激,更洋溢着欣慰。
逄世桓是我行我素惯了的,性致所至,从不抑制。自他懂得男女之间那世间极乐之事起,何曾在性致到来之际受过这等喝止。他先是惊了一下,转而变得有些恼怒。
“大胆!我的事,你这个小子,也敢管么?”逄世桓的语气并不严厉,用的是一种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。他这是给融崖留了面子,希望他知难而退、适可而止。同时,逄世桓也不希望过分动怒,以免扫了自己的性致。而且,他知道,自己毕竟是僭越了,因此多多少少也有些心虚。
华耘和春佗上前来,拉着融崖往外走。可融崖却执拗地说:“殿下万万不可啊!她可是琉川郡守大人进献给皇帝陛下的琉川舞姬啊。还望殿下三思!”
“我说过了,过几日,我自己去圣都向陛下讨了这个云姬来。陛下必会准了的。今日先行让她服侍就是了。这下行了吧,你个小子?”
“不行!”融崖的口气很生硬。
“嗯?!”甘兹郡王被噎得满脸通红。
“殿下,现在正值大行皇帝的大丧之期,普天之下都在为先帝哀悼。陛下有旨,大丧期间,停止一切饮宴歌舞。就是寻常百姓家,也都在追思先帝,心有戚戚,停了一切婚嫁喜庆事宜。殿下是皇亲国戚,堂堂宗亲,怎可当众猥亵一个琉川舞姬?何况这个琉川舞姬还是进献给陛下的?在下期期以为不妥。为殿下名声计,为皇室颜面计,请殿下三思而行!”
融崖这番话说的已经非常重了。这相当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扫了甘兹郡王的脸面。而且融崖说的这些道理是万万驳不倒的。甘兹郡王虽然可以凭着皇帝的无上宠信,先行临幸然后去向皇帝讨了这个琉川舞姬来,这可能也确实并不是什么难事,皇帝应该也不会拒绝,但是,如果有哪个御史将“大丧之际当众猥亵”的罪名安到甘兹郡王头上,那“大不敬”“僭越”“不知检点胡作非为”这些罪状,是万万推卸不掉的。到时候,即便皇帝不给什么严厉惩处,但这些丢尽脸面的罪状一旦公诸天下,作为地位最为尊贵的甘兹郡王,那脸面上可怎么挂的住?
逄世桓又气又恼又无奈,一时气急,竟不知如何训斥反驳融崖。
左都侯高岚适时走了过来,伸出手,握住融崖左手的前臂:“公子慎言。快快退下吧。”边说,边加了几成力道。
融崖心里只想着将云姬救出,已经什么都顾不了了。见左都侯高岚加了力气,伸出右手,也箍住了高岚的前臂。俩人不断加大力道,脖子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来了。
左都侯高岚知道,僵持的时间越长,甘兹郡王就会越尴尬,必须当机立断,迅速把融崖带出军帐,尽快成全了甘兹郡王的好事。于是高岚撤下抓着融崖的那只手,顺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,向融崖挥去。高岚此剑,并不是真的想要刺伤融崖,只是想用自己的剑风把融崖逼出帐外,一旦融崖出了军帐,自己马上和几个南宫卫士一起上手,把融崖强行带走。可融崖现在哪里虑得到这么深,他一心一意都只在云姬身上,看着高岚的剑挥了过来,立即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反刺回来,这个反刺与高岚虚刺的一剑却是不同的,这是融崖万分情急之下刺出的一剑,力道和位置都是致命的。高岚一惊,迅速调转剑锋格挡。俩人就这样,在大帐内挥着剑打将起来。
在场的人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。云姬的眼里全是泪水,既是因为感激欣慰,更是因为担忧融崖的性命和安危。
被融崖和高岚这么一闹,逄世桓高昂的性致迅速地冷了下来。原先撩动得他情动不已的兰花香味也忽然间没了踪影,逄世桓自觉十分无趣,大呵一声:“够了!成何体统!高岚退下。”
逄世桓深悔,自己怎么被一个琉川舞姬迷得心神不宁,惹来这么一场没趣?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云姬,觉得这个舞姬似乎也并不像刚才那般能够魅惑自己了,然后目光转向昂首而立的融崖,心里深恨这个不晓事理的孩子。他疾步走到融崖面前,瞪着融崖说:“好大的胆子。竟敢在我面前拔剑放肆!”
融崖却丝毫不怯懦,仗剑而立。融崖英气逼人的脸通红,一对剑眉倒立,一双鹿目圆睁。这气势把色厉内荏的甘兹郡王也震慑了。
甘兹郡王狠狠瞪了融崖一眼,甩手而去:“哼!狗崽子就是狗崽子。老狗和母狗在那里干涉国事,狗崽子就敢干涉皇室家室。真是一家子下贱胚子!”
“请殿下慎言!臣的父亲是朝廷任命的郡守,外祖父是象廷郡王,母亲是象廷郡国的郡主,并不是什么下贱胚子。如果臣有错,殿下尽管惩罚。但殿下绝不能无故辱没臣的父母!”融崖正在高涨的情绪中,丝毫不肯让步。融崖自小十分尊敬自己的父亲母亲,受外祖父象廷郡王和父亲融铸的影响,他历来视家族荣耀高于一切,如今听得甘兹郡王无端辱骂父母,怒气一时不可遏制。融崖心想,就是当下一死了之,也要与甘兹郡王争下这口气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!
逄世桓并不惧怕融铸,但对象廷郡王却颇为忌惮,因此心下先软了下来,只是口气却不放松:“哼!到了圣都再与你见分晓!早晚把你们全都收拾了。高岚,走!哼!真是败兴!”
春佗走上来连连致歉,甘兹郡王停了下来,环顾四周说:“今日之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。我为各位备了上好的酒菜,你们好自为之。圣都见吧。”说完,怒气冲冲地走了。
春佗回来了,但什么话都没有说。只是吩咐凌姬:“看顾好你这几个琉川舞姬,不要到处乱跑,进圣都之前再也不要见什么人了,免得再生枝节。”
华耘和赵允拥着融崖走出大帐。华耘虽然什么也没说,但用手重重拍了几下融崖的背,眼睛里很是有些钦佩。这是华耘本人绝不可能有的胆量和勇气,这也是常人所不能有的胆量和勇气。华耘觉得,融崖日后必成大器,因此下定决心与融崖深交。
云姬也在凌姬的安慰下平静下来,其他的琉川舞姬们谁都没有敢说什么话。
甘兹郡王赐下的酒菜异常丰盛,但所有人都食之无味。简单吃了几口,春佗就与大家启程奔赴圣都了……
注:
1、良娣:亲王、郡王的妾。亲王、郡王的妻妾分三个等级,分别为妃、良娣、孺人。
2、卫士:与南宫卫士不同。南宫卫士是皇帝的禁卫军。卫士是郡王的警卫人员。
3、黄门侍郎:宦官官职。层级较高。
4、中常侍:宦官最高长官。
5、南宫卫士令:卫尉的中高级军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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