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2章 李广无功缘数奇?-《汉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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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职责与孝道在年轻小将心中剧烈冲突,而辛武贤看出了他的踌躇,板起脸训道:“你这孺子,竟敢不听为父之命,孝经白读了?”

    辛庆忌垂首道:“儿当然记得《孝经》里的话,夫孝,天之经也,地之义也,民之行也,故大汉以孝治天下。“

    他站起身来,制止了见到父子冲突,想要带着卢屠王首级过来,省得辛庆忌难做的军吏。

    “然《孝经》又言,始于事亲,中于事君,终于立身,故以孝事君则忠,以敬事长则顺。父亲永远是儿的父亲,但这首级,若不先禀明长吏西安侯,哪怕是大人讨要,儿也不敢私相授予!”

    辛武贤被亲儿子忤逆,顿时暴跳如雷,提着刀鞘就过来往辛庆忌身上打:“不孝子!做了任弘的曲长,就只认他,不认我了?究竟谁才是汝父,当初就该将你溺死在沟壑里!”

    辛庆忌当然不可能还手,只能到处躲闪,子曾经曰过的,大杖走,小杖受,奔跑间手里的铁面具都掉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一个人的到来打断了这场闹剧般的父子局。

    “辛都尉,子真说得没错啊,军中只有长吏下吏,部曲袍泽,没有父子!”

    却是杨恽,他虽然跟着任弘往北追,但终究还是力不能及,只好折返南下,任弘担心属下争功打起来让他来看着点,却不想撞见了这一幕。

    辛武贤停止了殴打,怒视杨恽: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家事,杨子幼想要掺和么?”

    “家事?不不不,这是公事。”

    杨恽脸上带着那欠揍的笑,来到辛武贤面前道:“大汉军法中写得清清楚楚,辛都尉不记得?我来背给你听!让你知道自己犯了何法!”

    “大汉严禁军将士卒私相授予首级,违者以获虏不实论罪,这罪该如何判?我来举个例子,孝武时,宜冠侯高不识坐击匈奴增首不以实,当斩,赎罪,免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私相授予之罪,若是辛都尉强夺,那就罪加一等,算争功火并了,还是孝武朝的一个例子。临蔡侯孙都坐击番禺夺人虏,死!而位高权重的左将军荀彘,纵有灭朝鲜之功,但在事后却坐争功相嫉,擅捕杨仆,征还后下狱弃市!”

    杨恽今天不跟辛武贤讲虚的,而是直接摆军法,语速又快,让辛武贤愣住了,杨恽却不依不饶,一下子严肃起来,这文弱书生指着辛武贤这莽撞武夫怒喝道:

    “辛都尉,你现在是私相授予不成,恼羞成怒,便拔刃追杀西安侯军中曲长,欲火并西凉铁骑,夺其功为己有么?将以上诸罪犯了个遍。”

    “若追究起来,论功勋,汝所立微末小功,较之荀彘如何?论地位,你如今连关内侯都不是,较之宜冠、临蔡二侯如何?真以为大汉的军法是摆设?”

    一席话驳得辛武贤无言以对,他虽有恶名在外,也不敢真火并友军啊,只能讪讪收起了刀,狠狠瞪了辛庆忌一眼:

    “辛氏没有你这孽子!好好跟着你的‘上吏’罢!”

    言罢上马打算离开,又觉得气不过,只冷笑着对杨恽道:“杨恽,别以为你是丞相之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军中没有什么丞相之子。”

    杨恽却笑眯眯地朝辛武贤作揖:“只有铁面无情的军司马杨恽。”

    等辛武贤离开后,杨恽捡起辛庆忌掉在地上的铁面具,用袖子擦掉粘上的雪和泥,还给辛庆忌,拍了拍沮丧到红了眼圈的小将,安慰一番,让他先回去。

    “别怕,汝父说的是气话,我且去劝劝他,让他回心转意。”

    “有劳杨司马了。”辛庆忌很是感激。

    天真的少年,还是吃了年轻的亏啊。

    于是杨恽便则带着几个人追上了辛武贤,大老远就朝他呼喊道:“辛都尉,方才多有得罪,子幼有话想对你说!”

    辛武贤还以为杨恽是来赔罪的,驻马停下,高傲无比,杨恽却请他屏退左右密谈。

    等旁人走了,杨恽才恢复了那一脸欠揍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辛都尉,军中传言说,你击敌不利,对友军捅刀却是一绝,这次竟与亲子争功,若传出去,这恶名恐怕要天下皆知了。”

    辛武贤愣住了,眼睛瞪好似牛铃铛,杨恽却不依不饶,嘴上若不能占尽便宜,他毋宁死,继续挑衅道:

    “辛都尉,我听说为将五德之外,还有一德,便是运势,运势不好,再征战三十年也难以封侯。君仔细想想,在河湟时如此,在车师不与西安侯同行,今日又来晚一步,屡屡错失良机,莫非真是运势不佳,和君之乡党李广一样,是数奇不成?”

    “竖子敢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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