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七章 暗流-《地煞七十二变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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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千佛寺。

    法会当场。

    鲜花着锦,烈火亨油。

    彩旗与长幡飘飞相连,艳丽的僧袍衬着各处彩饰葳蕤生光。檀香萦萦,佛唱袅袅。

    法台上,诸位高僧舌灿莲花,你方唱罢我登场,说完楞严又唱法华。

    法台下,是一片比肩接踵、沸沸扬扬,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信众都汇聚于此。有人来得早,抢着了为数不多的蒲团有人心思巧,自个儿带了小凳马札然而绝大多数人只有席地而坐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,也不妨碍信众们的热忱。人堆里,常常可以瞧见,某人听得摇头摆尾,陶醉不已某人听得捶足顿胸,嚎啕大哭某人听得五体投地,泪流满面情绪如此波折,真不晓得为了哪般?

    在人丛两侧,抵近法台的位置,也同样架起两处高台。高台上安置起座椅,备好了茶水点心,就坐着各路权贵。权贵们听经自是不会同下面的草民一样跌份,就着瓜果点心,听到精妙处,便将旁边随侍的和尚唤过来,掏出了真金白银。

    看赏!

    如此热热闹闹,一直到了下午时分。

    阳光正好,伴着秋日的微凉,照得人昏昏欲睡。

    大人会顾忌佛陀的威严,小孩子却想不了这么多。

    囡囡倚在爷爷怀里,上下眼皮打架正欢,小脑袋恍惚闪过些许多思绪。譬如,上午和尚分的粥真好吃咧,那些红色的是什么?好是香甜和尚的绸布好多好漂亮,我要是有一条作头绳就好了台上的和尚嗓门真是大,明明离得怎么远,声音怎么还是往耳朵里钻呢?

    只可惜嗓门再大,小家伙都是听不懂的,全当了催眠曲。

    正昏昏欲睡,忽的,一双僧鞋闯进了眼帘。

    囡囡悄悄嘟起了嘴,不需抬头就晓得,抱着大箱子的和尚又来讨钱啦,就早上到现在的功夫,已经来来回回七八次了。

    爷爷利索地掏出铜钱投了个叮咚响,却不敢抬头看那僧人的脸,生怕冲撞了对方。囡囡倒是大着胆子,悄咪咪瞄了一眼。

    哎?

    她把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。

    “道”

    嘘。

    那僧人将手指竖在唇前,笑着作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    “当。”

    一串响亮的锣鼓。

    台上暂且歇场,两侧幕布拉开,顿时一股子香甜之气溢满场中,所有人都被这清香勾得喉头滚动,齐刷刷将目光转了过去,只见得有小车载着饭桶,络绎不绝进了会场。

    不晓得谁喊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施粥啦!”

    人群立时沸腾,哪怕外围的官军入场弹压,也止不住这场中的汹涌,是一片鸡飞狗跳、兵荒马乱。

    而这乱糟糟的当口,谁又会注意某个僧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呢?

    白莲左使向计升摇晃着碗中的稀粥,白如玉红如血。他以粥代酒,向着对面高台上的陈之极遥敬一碗,眼睛瞥向高台下汹涌的人潮,嘴角擒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。

    在他人眼里,高台下或许只是信众争粥而带来的短暂骚乱。在他眼中,却是某队兵丁占据了某个角落某群人“无奈”被挤散某些人“偶然”汇拢其中有贩夫,也有走卒,有大大咧咧的江湖人士,也有老实巴交的农户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,那便是时不时关注着高台上的向左使,又或者说关注着向计升手边那樽从未动过的酒杯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。

    在会场外的不远处,重重灌木荒草遮掩里,同样有人打量着场中种种。

    那是几个道士,为者蓄着三缕长须,神色肃然。在道士身后,摆设着一处法坛,虽然旗帜长幡低伏,但玉牌、香鼎、符箓、香烛却是一应俱全,且安放着一枚铜印,上头可见“正一威盟

    ”的字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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