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死因初断-《一品仵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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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头儿去了半柱香的时辰,回来的时候除了怀里揣着只口罩,手里还端了个炭盆,提着罐醋,打算待会儿少年走之前,将醋泼在炭火上,让他打从上面过,去一去身上的秽臭之气,免得染了尸病。

    此法乃仵作验尸过后必行之事,义庄里也备着,留给领尸之人用。

    他端着东西上了台阶,一抬头,人却一愣。

    厅里,草席、白灯、尸身都在,少年却没了人影儿。

    “……人呢?”他将东西放下,驼腰进了厅里,四下里瞧了瞧,自言自语道,“该不是怕了这死人模样,跑了吧?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忽觉脖颈有点凉,一把刀抵住了他。黑暗里,有人立在他身后,声音森凉,“我爹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老头儿一惊,遂听出这声音是那少年的,顿时怔住。

    少年绕到他面前,眸沉在黑暗里,目光却让人透心的冷,“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老头儿却还没回过神来,只瞪着少年,余光扫见他手中的解剖刀,嘶地一声盯住他,“你小子……是仵作?”

    这刀外行人不识得,江南的仵作却不可能不识得。此乃解剖刀,在这一行也是个新物件,是暮老几年前拿了一套到义庄验尸,渐渐流传开的。听闻这套刀具也是他女儿画图让铁匠打的,长柄,薄刃,刀柄有长有短,刀刃有圆有尖,剥皮割肉剔骨,那叫一个锋利!比老仵作行的凿子钝刀好用得多。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死者为大,除非有官令或者苦主允许,死者尸身上是不能动刀的,因此这套刀具用到的情况很少,流传并不如那口罩广。但身为仵作,大多人对这套刀具爱不释手,尽管用到的情况极少,也有不少人私下里打一套回去收藏的。

    但除了仵作,见到这套刀具的人极少。这少年手中既然有,那他很有可能是仵作,难怪他敢晚上来义庄。

    “我爹是怎么死的?”少年没答他,只重复刚才的问题。

    老头儿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话,“你爹?你说暮老?只听说暮老有个女儿,没听说他有儿子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想死,就别东拉西扯。”少年手中薄刀一横,月色映着刀光,刀光里目色森凉。

    老头儿望着那刀光,非但不怕,反而来了脾气,眼一瞪,声音一提,“怎么死的,怎么死的,你是仵作你问我?尸身浑身青紫,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毒死的!你问我?”

    这小子看着气势吓人,其实不是个心狠手辣的,他若真想杀他,从刚才到现在,那刀不会一直留在他喉前三寸,一寸未近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是毒死的,我是问你,可知道是谁毒死的。”少年的声音异常平静,一字一句却如吐寒冰。

    爹尸身已开始*,以六月江南的气候,过世已有四五日,尸斑已初现浅绿,与尸身颜色几近相融,仅凭尸斑颜色已难以判断是中何毒身亡。但她在尸身前跪了那一会儿,曾闻见淡淡的苦杏仁味,怀疑是氰化物中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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