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真相难寻-《一品仵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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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烛光浅淡,人面模糊,但对暮青来说已足够。

    风拂来,摧打了柳枝,六月初夏,忽有风雪来。那风雪含恨,凌厉如刀,惊破夜色,刺人喉咙。

    那刀光却在人喉前半寸停住,摧心隐忍。

    人生第一次,暮青怨自己为何要会解读人的内心。若不会,凭此言人已死在她手上,哪会像此时这般,已知此人毒死了爹,还要停手让他多活片刻?

    陈有良所说是实,话里却有隐情。

    她问爹可是他毒死的,若是,他只答是便好,为何要说“你爹是死于本官给他的那杯毒酒”?人只有内心并不理直气壮的时候,才会生硬地重复对方所问的问题,仿佛重复一遍就能取信对方,也能说服自己。

    陈有良的神态告诉她,他所言属实,可他又为何回答得这般生硬?

    只有一个可能,他说的是事实,但事实未尽。

    “我爹是死于你手上,但命你给他那杯毒酒的另有其人。”少年抬着刀,望着人,句句寒霜,“是那狗皇帝?”

    她不需要他回答,只要他一个神色,她便知道是不是。

    陈有良却脸色顿沉,怒容满面,一声断喝惊了夜色,“放肆!”

    暮青微怔,片刻后,目露冷嘲,“你死了爹,你也会放肆。”

    如此昏君也要维护,此人真乃愚忠!

    “你!”陈有良被暮青的话刺住,半晌才怒容渐去,叹了一声,“本官知你想替父报仇,但那人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。”

    暮青眸一寒,那人身份?

    她明明问的是元隆帝,陈有良为何要答那人?照常理,他该说陛下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,如今却说那人,莫非那人是指另有其人?

    “你说的那人是谁?”

    “你别再问了。本官已误了你爹的性命,不想再误你的。”陈有良闭了闭眼。

    “少来这套假惺惺!”暮青忽然一喝,眸中烧怒,“你若愧疚,我爹死后为何将他一张草席弃于义庄?你若愧疚,为何不派人往古水县报丧?若非我来寻我爹,他再过几日便要被拉去乱葬岗埋了!亏他敬你多年!”

    义庄里的尸身有许多是无名尸,官府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将无人认领的尸骨运出城,埋去乱葬岗。只要一想到她再晚来那么几日,爹的尸骨便会乱葬于野外,许再寻不回,她便想一刀剖了这狗官假惺惺的脸!

    “什么?”陈有良闻言,却露出惊诧,“本官先后派了三拨人,执了丧信带了丧银往古水县报丧!怎么?你不是见了丧报才来的汴河城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暮青愣住,陈有良也愣住。半晌,不知想到什么,面色变得十分难看。

    “再问你一遍,那人是谁!”此事似多内情,暮青却不想知道,再多的内情抵不上爹被人害死的事实,她不想问内情,只想问一个人的名字。

    陈有良脸色仍阴晴不定,听她再问,还是那句话,“本官不告诉你,确是为你的性命着想。”

    暮青闻言,冷笑一声,“看来,今夜曲水河里要多一具浮尸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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