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一真道首那件遮蔽所有的黑衣,出现了一道再明确不过的裂缝。 不,岂止一道? 嘶啦!嘶啦!嘶啦! 黑衣见隙,不断开裂。 那如星汉横天的剑光,彻底将一真道首淹没。 围绕着他的道躯厮杀的,是他这一生不断路过的人和事,不断遗忘的那些过去。是他年少时看到过,年迈时也会抬头看的星光。 是一真道首或许记得,或许不记得了——一真道曾经抹去的人! 是钱丑的恨! 钱丑是养剑驭剑者,燕春回才是斩剑者,但钱丑的剑术也不凡而通神,才能真正将这一剑催动到这样程度,乘槎而至星汉。 匡悯惊悚地看到,一真道首那只托举而悬的手掌,忽而生缺。 那生而四节的食指,竟被生生削去了一节! 或者说,是一真道首用这一节指节的真,替换了钱丑所赠的那一剑,抹消了这一式不绝的剑韵。 灿烂星光都不见,名为【乘槎星汉】的飞剑,已经被遗忘而消失,大概是回到了燕春回掌中。 自那指缺之中,飞出两个人影。 却是孙寅和赵子,在星汉剑光的帮助下,趁机逃出了掌世。 钱丑近乎本能地一个错步,让出位置,与他们列三才之阵,以待再次争锋—— 他们却像是两只木桩石雕,笔直地坠落了。 钱丑金灿灿地立身在彼,没有回头看。 而与他正面相对的一真道首,黑衣之上,则有纵横七道裂隙。裂隙之下,风流云动,一片恍惚。仿佛这件遮蔽一切的黑衣底下,藏着的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。 一真道首低头看了看衣上的裂隙,仿佛在确认它是不是真实存在,而后做出评价:“昂贵的礼物!” “太叔白是个老酒鬼,燕春回更胜一筹,是个痴呆人!装疯卖傻,死不足惜。他敢留下他的剑,却不能负责这一剑用给谁。他以为他能承担后果!他死定了。” 这是一真道首的第二句话。 太叔白乃是忘我剑君,忘我飞剑的开创者,永恒剑尊的同行人。早已剑折身死,消逝在时光中。 也唯有一真道这样历史悠久的组织,一真道首这样恐怖强大的存在,能够遍知往事,数之如家珍。 然后他发出了奇怪的笑:“但你好像又做了亏本的生意——这是怎么成的商道真君?” 钱丑在剑撞一真道首的关键时刻,选择了洞开掌世、断指救人,为自己争取孙寅这样的绝巅战力,这本没有错。 但一真道首早有预知,先一步封死孙寅和赵子的力量,抹掉他们参战的可能,把他们作为道兵的原材而存贮。反而把这样的两个人,变作了钱丑的累赘——当然,在此生死之争,钱丑肯定不会在没有余力的情况下顾及他们,他们也不会对钱丑有什么不救即恨的怨怪。但接过这两个人,负担就已经发生。 这个隐日晷覆盖下的世界,已经演化战斗的最高潮,无时不杀,无处不争。哪怕是极微小的负担,也能够影响最后的胜负。 钱丑所表现出来的仇恨,所累积的手段,已经让一真道首重视起来,真正把对方当做同一个棋局上的对手。 不完全够格,却也无法轻忽。 毕竟此刻他最重要的事情,是在驾驭一真遗蜕,同姬凤洲厮杀于时空深处。 哪怕他储备了大量的无根之意,足够支持他留存心神在此为战。开在钱丑最恶毒的心念血莲里,由【乘槎星汉】所递来的这一剑,也着实让他惊了三分。 不得不说,仇恨的力量他已经见到了,无法评价那种情感是虚妄。 剑斩在身上,真的有痛感! 所以他也真的来应对。 钱丑抬起自己金灿灿的手掌,与一真道首的手掌相对,尤其是用自己的食指,对着一真道首缺节的食指。 咧开了嘴,重新露出一个笑容:“我好歹……让你正常了一点!” 这张平庸的脸上,是真心的笑容。 即便是一真道首,也不能说它不真。 百宝真君这样说道:“或许比芸芸众生多的那个‘一’,是你蔑视众生的本钱,我要将这些‘一’,一一地斩去。” 眼前这个钱丑,实在不是一个恶毒的人。 最恶毒的心念,声声句句的重复,也只是纯粹的“覆灭一真道”而已。 当然对一真道徒来说,没有比这更恶毒的了。 但此时此刻这样的话语,的确体现了决心。那昂贵的礼物,也佐证了行动,不止是妄言。 “是吗?”一真道首一抬眉,身已在天。 一时如在天外瞰此世,此身有无穷之高大,只留给众生一个宏观的远影。他亦只是用那双尊贵威严的眼睛,俯瞰着钱丑,缓慢而残酷地道:“祝你好运。” 轰隆隆! 仿佛有雷声。 孙寅笔直地坠落。他并未死去,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到这场战斗中发生的一切,只是不能再动弹,不能再言语。 他感觉自己坠落在无底的深渊,整个无限地下陷,那种强烈的冲突感,时时刻刻试图撕碎他的意识。 他的眼睛足能视寿,却看不穿加于自身的封镇。他的力量并未耗尽,可竟使不出一点。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,无数次地冲击封印却徒劳。 太虚弱了……与匡悯的战斗就几乎燃尽。在面对一真道首的时候,连搏命的机会都没有。 他不甘地圆睁着眼睛,于是看到—— 九天之上惊雷动。 一道无比凝练的雷柱,似混劫之钢,撑梁之柱,狠狠地砸在了钱丑的金身上。 这雷柱根本不容闪避,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临身,闪耀的时候就已经轰中。 仿佛命定!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