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五章 人生在世-《朝为田舍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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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个五十岁的人,仍活得像个率性的孩子,很少见。

    正因为纯粹率性,他的才情和诗句才会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。可是活得越纯粹便越痛苦,人世太复杂,容不下他的单纯。

    世情苦苦相逼,他也曾妥协过,由贺知章引荐,李白入宫成为翰林待诏,其职司不仅为天子起草诏书,也为天子行乐而赋诗作文,那一年他写了很多应制应景也迎合天子和贵妃的诗文,诸如《宫中行乐词》《清平调》等等,皆是奉召而作,讨得天子和贵妃欢心的同时,他却愈发痛苦不堪。

    一个生性率真自由的人,怎能做得了阿谀天家权贵的无耻文人?说得好听叫“御用文人”,说得难听便是天家豢养的一只会写字会作诗的狗。

    仅仅一年,李白辞官离开了长安。

    对朝堂,对官场,他彻底心灰意冷,纵情山水游历天下,未尝不是一种逃避。

    可他内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丝报国忠君造福一方的理想,一直不曾破灭。然而他的性格注定不可能当官。

    夜色下的清啸,或许便是他无法一抒生平之志的宣泄吧。

    顾青有些同情地看着他,前世读他的诗,都是透着自由浪漫豪迈,今生面对面与他对酌,甚至成了他的酒友,近距离看他时才知道他豪迈自由的形象背后,也有许多无法尽述的痛苦。

    李白吟完整首《行路难》,然后踉跄跪坐在顾青对面,端起酒坛递给他:“我已为君舞剑,君当满饮此坛,为天地苍生寿!”

    顾青吓了一跳,急忙摇头:“不饮了不饮了,会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咄!贤弟饮酒竟偷奸耍滑,非君子也!”李白使劲晃了晃脑袋,道:“昨日你去了瓷窑,我寻了那位宋贤弟,宋贤弟告诉我,那首中秋词其实是你作的,哼,喝酒不老实,做人也不老实,那么好的词,为何不敢承认?”

    “太白兄你也没问啊,”顾青无辜地道:“你若指着我的鼻子问,那首词究竟是谁作的,我说不定便承认了,结果你却只找我要酒喝,还说什么有酒就是知己,什么知己,明明是酒肉朋友。”

    李白却不管那么多,端起酒坛便往顾青嘴里灌,顾青左右推拒,酒洒了一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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