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这三说之辨,在于观测基准的不同。 但从根本上讲,宣夜说还原了天宇本质。 如果我们不设定任何的观测基准,天宇便如永夜。 永夜之间有元气,元气行止成星辰。 日月星辰皆元气所成,悬浮与永夜之中宣其光耀,故曰宣夜。 我们所立之坤舆,也是浩瀚星辰中的一颗。 宣夜说是用以理解天宇元气运动规律的终极学说。 而如果我们以坤舆为基准观测天宇永夜,那坤舆便如卵空悬,为元气所包。 瀚夜如幕,星辰投射其上,既是浑天。 浑天是以坤舆为中心观测星辰变化规律所依仗的学说。 所谓浑象,便是以此说为依据制造的观天工具。 浑象中心的小球代表坤舆,经纬自成浑天。 但如果我们把观测目标拉回舆表,在你我的视野范围之内以目视丈量。 此时天无限大,地亦无限大。 地线近平,测矩成方,以方圆丈地得即所见。此既盖天之说。 此说不但更容易被我们接受和理解,也恰是我们直接的感知,故而此说所传最广。” 暅之一边分说一边看着众人的表情。 庆云等人自然是听得懵懵懂懂,一脸的迷茫。 就连那神童祖莹也若有所思,眉头紧锁,像似没有全部理解。 但是信都芳却是听得双眼放光,似乎字字句句都凿击天灵,开穿一道脑洞。 他越听越兴奋,待暅之话音一落,竟然起立叫好。 那小王爷倒是淡定,眸中并无异色,也看不出对暅之一席话是嘉许抑或不以为然,只是瞧见信都芳附和,便问道, “卿可有所得?” 信都芳点头如捣蒜, “小王爷,都芳似乎有些明白了。 王爷要的浑象,约莫年末的时候可以造一个雏形。” “什么?” 暅之惊得双目几乎脱框而出。 这小子想通过这样笼统的描述自,自造浑象? 不过转念又一想,这小子在叙述浑天用以丈天的时候已经得其要义,对于天文测量并非一张白纸,不对,应该说,已经是当世万里无一的达人了。 此时他所缺少的,大概只是一个答疑解惑的先行导师了吧? 于是暅之心下释然,便收拢心神,拱手道, “其实若是小王爷对此有兴趣,我倒是可以趁这几日叨扰,将浑象的简图画下来。 不过,不过作为交换,希望小王爷也可以帮我一个忙。” “哦?” 小王爷听说暅之可以画出浑象图纸,自是大喜, “景烁先生有何需要,尽管说来。孤自会尽力而为。” “我需要寻一些无色石膏晶,只要鸽卵大小便合用了。” 小王爷不免生了好奇,讯其用途。 暅之也不隐瞒,便简单介绍了自己想要制作的用于远距离瞄准的装置,但是还缺少一些高透明度,易塑形或者打磨的硬质材料。 “哦,无色石膏晶眼下孤的府上倒是没有。 但如果只是需要一些硬度适中,适合打磨的透明材料,我到是有些,不知道是否合用。” 小王爷唤了下人,吩咐了几句。不一会儿,便有人捧上一方锦盒。 小王爷打开锦盒,从里面取出几只不知是何质地的透明杯子。 那几只杯子做工精巧,在烛光下摇曳生光,虽然带了一抹青翠,但是透明度极高,比水晶亦不遑多让。 暅之接过其中一片,取了把匕首轻轻在边缘划了一下, 感觉硬度果然刚好,既不易变形,又可堪琢磨,如果能够加热塑形,那就更完美了。 不禁大喜道,“小王爷,这是何方奇物?似琉璃之质地,水晶之通明,暅之前所未见。” “哦,此乃颇黎夜光杯,产自西方颇黎国。 西域用此杯鉴赏葡萄美酒,却也不算什么宝贝,只是同样材料,在中原却甚是罕见。” “颇黎国?暅之倒是孤陋寡闻了。” “西域有部曰高车。 高车故国本在葱岭外,西海西,高枷索山畔。 高枷索之外,又有乞伏国,乃西秦王族所出。 乞伏之西,有国颇黎,去代三万里,在条支北,大秦东,素与乞伏高车相善。 这套杯具便是高车族人的贡品。” 高谈阔论,各得所需,这顿酒宴可谓是皆大欢喜。 等到众人兴阑,已是夜深。 管事带四人回到住处,一路只有庆云默然无语。 暅之瞧在眼中,待管事去了,便关切道, “五弟莫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 庆云轻轻叹了一口气, “这连日来,我已经见过了好几个魏国王胄。 大哥义薄云天,不去说了。 眼前这位安丰王也睿智果决,据说元氏宗族里,至少还有两位小公子不在他之下。 就算是广陵王元羽,和昨日见过的太子元恂,虽非龙凤,也可称骐骥,各有傲骨。” 暅之静静地看着庆云,并不插嘴,仿佛已经知道庆云心中在想什么。 但他并不想说破,因为庆云现在需要的,是倾诉。 他从一个闭塞的小天地忽然闯入广阔江湖,难免会感受到观念的冲击和遭遇对前路的迷茫。 他需要倾诉,需要思考,才能战胜自己的心魔,找到自己的道路。 “现在的魏国王族大多不是目光短浅之辈,当今魏王又一心复汉礼,这对江北黎民并不是什么坏事。 况且就算魏王遇刺,以此时元氏人才济济,仍然不会倒。 但鲜卑对中原人的恨意与防备却会更深一层,这样做毫无意义。 今天听到席间众人谈论小王爷父辈拓跋猛的文武风流,又想到大哥提起他父亲拓跋钟馗的英雄事迹,恐怕十八年前,也是同样的情形吧?” 庆云走到窗边,手扶窗槛,仰望长空皓月,双眸映着星光, “父亲当年,为什么会出手呢? 是他没有看透这一层,还是另有其他原因?” 暅之依然没有回答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