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九回 虎落平阳-《旺门佳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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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晨曦也是一样,皱眉吩咐冯叔,“那你敲门吧。”
冯叔便敲起门来,“有人在吗?有人在吗?”
那门当真是一拍便摇摇欲坠,还直往下掉灰,看得季善心惊胆战的,这有门跟没门有什么区别?
很快,便有人来开门了,却是个二十几岁,满脸苦相的男子,“谁啊……几位找谁呢,莫不是走错地方了?”
男子却是叶大掌柜的次子,以往也是当爷的人,当然见多了体面人富贵人,可如今……苦笑一声,他们家沦落到这个地步,还往哪儿见体面人富贵人去?
尤其还是女眷,一看就是真正豪门大户的小姐奶奶,与他们家如今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。
季善见他长得与叶大掌柜颇有几分相似,倒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是叶大掌柜的儿子,道“请问这里是叶大掌柜的家么?我夫家姓沈,与令尊是故交,劳您进去通传一声,就说我听说了叶大掌柜家不幸遭灾后,很是难过,特意来探望的。”
叶二叶广没想到季善几人竟不是走错了地方,而是真来探望自家的,尤其季善还满脸的善意,他们家都多久没感受过来自故人的善意了?一时激动之下,差点儿就掉下泪来。
好容易忍住了,扔下一句“那几位请进来吧,还请不要嫌弃寒舍简陋,我这就给几位请我爹去。爹,爹——”
将一行人让进低矮的门内后,便小跑着叫叶大掌柜去了。
不一时,叶大掌柜便让叶广扶着出来了,看清楚来人果然是季善后,眼睛一下子红了,颤抖着嘴唇半日才挤出一句话来“果然是沈娘子,倒不想再见面,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。”
季善见叶大掌柜整个人老了十几岁都不止,头发也白了,腰也佝偻了,与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聚丰楼大掌柜简直判若两人。
鼻子霎时也有些发酸,好容易忍住了,笑道“好久不见叶大……叶老了,我有不少的话想与您说呢,要不我们进屋去说吧?”
叶大掌柜也强挤出了一个笑来,“好,那就请沈娘子与这位小姐屋里坐,只是寒舍简陋,家里又病的病,小的小的,实在不得闲收拾,乱糟糟的,只能委屈沈娘子与这位小姐了。”
季善自己倒是没事儿,就怕罗晨曦受不得,叶大掌柜家光看外表,便知道好不到哪里去,关键条件不好便罢了,收拾得干净整洁一点,好歹也让人看了心里舒坦些。
可父子两个连身上的衣裳都皱巴巴的,便可知屋里是什么境况了,毕竟叶太太与叶大奶奶都病着,还能指望谁呢?
遂与罗晨曦道“晨曦,要不你先去马车上等我吧?不然就坐了车,四处逛逛去,我可能要在叶老这儿多待一些时间。”
罗晨曦的确有些不习惯眼前糟糕的环境,坐在马车上看着是一回事,真双脚踏上了,又是另一回事了,且也怕若自己在场,叶大掌柜有些话就不好说出口了。
便笑着点了头“好啊,那我先去马车上等你,我给你留两个护卫在外面啊,待会儿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说完便冲叶大掌柜父子点了点头,带着红绫与冯叔离开了。
季善目送她主仆一行的背影消失不见后,才与叶大掌柜道“叶老,我们现在进屋去说话儿吧。”
叶大掌柜点点头,“沈娘子,请。”
引了季善进屋,好歹找了张干净的椅子给她坐了,自己才在旁边也坐了,又让叶广上了一杯清水来给季善,“……如今家里实在没有好茶,只能委屈沈娘子了。”
季善笑道“什么委屈不委屈的,您与我,还客气什么,我先前狼狈的样子,您又不是没见过。”
叶大掌柜苦笑道“沈娘子当初可并不算狼狈,且还年纪轻轻,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,一切皆有可能,这不没多久沈相公便先中童生,再中案首,守得云开见月明了?算着日子,沈相公该去省城参加秋闱了吧,等下次再见时,沈娘子可就是举人娘子了。”
季善点点头,“前几日去了,走的水路,跟镇上孟夫子的次子孟二少爷一起的,好歹彼此也能有个照应。至于此番能不能中,就得看他的造化了,多谢您吉言。”
叶大掌柜道“沈相公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,一定能中的。到底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,前路充满希望,哪像我辛苦打拼了几十年,临到老来,却反倒落得了这样的下场,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!”
季善忙道“您千万别这么说,人这一生这么长,肯定有起就有落,您如今不过是走到窄道儿了而已,只要把这截走过了,自然又是坦途大道了,毕竟您的睿智宽厚仍然在,您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也还在,岂能真虎落平阳,龙困浅滩?”
叶大掌柜又是一个苦笑,“沈娘子说话还是这般的体贴人心,真是让人心里熨帖。那沈娘子今日既能找到这里来,想必我们家的遭遇,你也都知道了吧?”
他可是隐姓埋名在这里租的房子,沈娘子照样能找上门来,可见该知道的,肯定早已知道了。
季善点点头,“那日去聚丰楼,想给您带个口信儿,下次您再来府城时,好去拜见您,当面道谢,却不想就……,只我打听消息那个店小二可能自己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,我只大概听说了一些,到底有几分真,也不能确定。”
叶大掌柜立时满脸的愤怒,道“他们肯定都说我儿子是自寻死路,是活该吧?竟敢对东家大爷心爱的姨娘图谋不轨,可不是活该吗!可事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,我儿子他分明就是被陷害的,大爷却一个字也不肯信他说的,当场便将他打了个半死。等之后那个姨娘腹中的胎儿因受惊落了后,更是连我们一家都再容不下,若非怕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,怕是当场就要要了我们一家的命……可明明我儿子他就没有,他明明就是被陷害的!”
叶大掌柜越说越激动,说到最后,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,痛哭出了声来,“却落得年轻轻便横死的下场,还连死都背负了那样的污命,让我和他娘白发人送黑发人,若不是想着几个孙子,我都恨不能随他而去了……”
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季善虽从未经历过,却不难想象到,因为她的妈妈去年就才经历过。
所以对叶大掌柜此刻的悲痛真的很能感同身受,霎时也是湿了眼眶,低声道“您老千万要节哀,千万要保证身体才是,若令郎真是被陷害的,那他的冤屈可还指着您给他伸张,他的仇也还等着您给他报呢!”
叶大掌柜含泪恨声道“我也是这么想的,才硬撑到了今日,好歹父子一场,我决不能让我的儿子白白被陷害,决不能让他白死!只是我如今一穷二白,连租个这样的破房子暂住,都得隐姓埋名,且连这样好歹能有个容身之所,好歹一家子还不至于饿死的日子还能支撑多久,都不知道,想要为我儿子申冤报仇,又谈何容易啊?早知道他来了府城,会被人忌恨到这个地步,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,当初我就不该让他来的……”
话没说完,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了。
说来叶大掌柜长子叶文此番的杀身之祸,与当初季善那张皮蛋方子的确算间接有关。
若把聚丰楼比作一个朝廷,府城的聚丰楼自然便是京城了,所谓“皇城脚下,天子近臣”,聚丰楼上下近千号人,又有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“皇帝”——聚丰楼当家大爷的面前钻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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