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千金买骨【上】-《边月满西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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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掌柜的说得好!只是像你这般身负绝顶武道的有识之士,为何会蜗居在此,经营一家小店,任由这等人腌臜?”

    刘睿影问道。

    掌柜的却很是随意的笑了笑,并没有多做解释。随后又岔开了话题,对刘睿影说道:

    “看客官也是有身份的人,想必眼下这麻烦对您而言却是轻而易举之事,那便也用不着在下了!"

    掌柜的疏导。

    言毕,朝着刘睿影拱了拱手,便重新去了那后堂之中。至于那校尉和一众军士,他竟是理都不理。

    刘睿影看着这掌柜的离开的背影,却是想起了张学究来。    也不知他现在在何方,做何事。不过以他的性子,恐怕会一直在那附近徘徊,等着坛庭中人找上门来才对。第一次与他在定西王域的集英镇相逢时,他和这掌柜的倒是有几分相像。

    小隐隐于野,中隐隐于市,大隐隐于朝。究竟何为大隐,刘睿影没有见过,也想象不到。但他觉得若是有,应当就是震北王上官旭尧那般模样。看他平日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,竟然还能位列五王之尊位。权掌天下的五分之一,却没有任何旁的心思。若是平常人看来,,他已经问鼎了这天下之巅,还有什么旁的心思好说?但只要见过那定西王霍望,二者一比较,顿时就会明了的多。至于小隐,刘睿影却是从书上看到过不少。大多都是些落魄文人,寻一座郁郁葱葱,水流叮咚的好山,在里面激昂文字,指点江山,故意做出一世外高人的样子,但实际上却是把自己当个货物,待价而沽罢了。

    这般心态,着实称不上隐者,更谈不上智慧。唯有像张学究以及这位店掌柜,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隐者。心中虽有锋芒,但却早已吸进铅华,返璞归真。可他们所坚守的心念,却无时无刻都不曾放弃,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折弯。行坦诚事,说坦诚话,不论做什么营生,穿戴如何,却都是落落大方,不见任何苟且。反观这位校尉,刘睿影简直是耻与他同立于一室之内。

    “我劝你还是把那匕首拿回来,不要自寻难堪!”

    刘睿影说道。

    这校尉因听了那掌柜的话,正憋了一肚子火,此刻无处发泄。刘睿影一激将,顿时拔出刀来,架在刘睿影的脖颈上。

    “先是故意伤人,砍掉了他人一只手。现在却又出言威胁官军!本大爷好心给了你机会,想要以醉酒后无意之举来替你周全,你竟然是如此不是好歹!”

    这校尉说完,便向身招了招手。

    有两三人应声而出,手上提着铁链镣铐,却是就要上前来拿人。

    华浓本想动手,但却看到刘睿影垂在身子旁侧的手,轻轻朝下一压。他脑筋一转,顿时就明白过来。跑到最开始他们用饭的桌旁,从最里面拿出一个装着刘睿影官凭的行囊,接着百年高高举起,大喝一声道:

    “此乃中都查缉司省旗,刘睿影大人!你们怎敢如此无礼?!”

    那校尉一听,全身骤然震悚。

    先不论真假,但凭这“中都查缉司”五个字,却就是平地一声惊雷,能震碎这小小镇甸的半边天来。再看自己的刀虽然架在刘睿影的脖颈上,但他竟然没有任何慌乱之感。又想起那店掌柜离开之前说的话,校尉心想难不成自己这回当真是碰到了中都查缉司的省旗不成?不过吃久了这碗饭,谁也不是吓大的,事到如今,只有一个方法却是能让他自己全身而退,那便是拖延。

    “有何凭据?”

    这校尉问道。

    他眯着眼,根本看不清华浓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。但他身后的军士们,已经开始朝后退却,心生惧意。

    华浓拿着刘睿影的官凭文书一步步走来,厚底靴在店中地面铺着的青砖上发出一声声的闷响,    让人听来很是难受。    走近了,华浓把手中的官凭打开,一把扇在了这校尉的脸上。

    先前听到那“中都查缉司”的名头时,他的刀已经从刘睿影的脖颈上悄无声息的移开。只不过这却是他自己的感觉罢了,一把明晃晃的军刀,从一个人的脖颈上来去一番,怎么会是悄无声息的呢?他手下的众军士见此,心中知道自己等人的校尉却是已经软了一半。

    中都查缉司的官凭,作为唯一的凭证,却是要时刻带在身边。又担心时日久了,磨损破坏,因此四角包贴。方才华浓这一下扇过去,却是让这校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!    伸手一摸,    掌心一道因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,却是被那官凭四角包裹的铁片割伤。

    但这校尉却是没有再口出狂言,而是把手上的血迹在衣服上蹭了蹭干净,接着便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华浓手里的官凭,看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您真是中都查缉司省旗,刘睿影大人?”

    这校尉颤巍巍的问道。

    “冒充你这样官军校尉的,恐怕不再少数。冒充一地堂官的,恐怕也有很多。但你从军这么多年,可曾见过有人敢冒充中都查缉司中人?”

    刘睿影问道。

    这校尉默不作声,只是低着头继续翻看着手中刘睿影的官凭。摊开后,左右不过是两页纸。左边写着刘睿影的职务和姓氏名讳,右边是则是两枚印章。一枚稍大些,是中都查缉司的章子。稍小些的那枚,这是中都查缉司掌司卫启林的私章。简简单单的两页,就算他看上一天一夜也看不出什么花儿来。只是他此前从未见过中都查缉司的官凭,虽然心知刘睿影应该不会是冒充的,但毕竟口袋里却是还收了那徐爷以及那些个酒客们的银钱。这校尉不喜女色,不好酒,平生只爱赌马。先前徐爷不但给了他许多财物,更是许诺要白送他一匹上好的赛马,让他能在下次一局夺得头筹!

    当欲念过于顽强的时候,便可以碾压一切情绪,也包括恐惧。这校尉把手中刘睿影的官凭反反复复的看了两三遍,随后“啪”一声合起,闭上双目静立了良久后,缓缓说道:

    “只有一张官凭恐怕还不足为惧。况且就算阁下是中都查缉司掌司,却是也不能行凶伤人吧?勿忘犯法,也与庶民同罪。若是人人都可以依仗身份,破坏法度,这天下还有能讲理的地方吗?!”

    刘睿影被这校尉的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……他不知道这处偏僻镇甸中的一位巡安军士,怎么会有如此胆量,竟然视这中都查缉司为无物一般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要如何?”

    刘睿影抬手从这校尉那里抽回了自己的官凭,扔给华浓后问道。

    “只想请你去堂官处一坐,一来说清这伤人原委,二来也好验证这官凭究竟是真是假!”

    校尉说道。

    向来都是阎王易躲,小鬼难缠……想刘睿影一路走来,还从未碰到过这般情况。一时间,却是被这校尉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。但本地的堂官之处,他是决计不会去的。去了虽然不会有什么麻烦,但定然要耽误大半日的光景。堂官若是见到了中都查缉司的省旗与本地的巡安校尉起了冲突,定然也会小心应对。而最快的方法,便是差人持着刘睿影官凭的拓片,前往最近处的查缉司站楼中问询。临行前,刘睿影曾细细看过了地图。因为这一路却是太过于僻静,所以最近的一处查缉司站楼却是在五十里开外。这一来一去,就是百里多的路程。这些时间,他浪费不起,也不想浪费。

    转念一想,    刘睿影觉得还是自己无用。对付这般人,一开始就应当留有几分小心才对。但却是因为自己的舒服大意,让他轻而易举的拿走了关键的匕首。不过这样的经验,还是越少越好……要是人人都有此种防备,    拿着天下岂不是日日都在水深火热之中?现在能脱身的法子只要两个,要么是寻回来先前那把匕首,要么就是刘睿影等人在此地用强。

    思前想后一番,刘睿影却是仍旧拿不定主意。不由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爽利,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。但实际上,这却正式他有所成长的表现。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,一个人在懵懂的时候,是没有任何敬畏可言的。只觉得这天下间的路,他两条腿就能躺平了,这江湖中的纷扰,他一肩便可扛起来。但随着活的年岁越久,经历的事端越多,这般念头便也会慢慢打消。不是说变得圆滑,失去了豪气。而是因为阅历的关系,让他心中有了敬畏,遇人遇事时多了几分思量。

    不过刘睿影转念一想,他让自己去见堂官,不如干脆让那堂官来这里见自己。这样一来不失了查缉司的颜面,二来更是可以节省时间。更主要的是,对付这校尉般的恶人,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如愿以偿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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