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九章 终言-《沧海默浮生劫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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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颜之却远远的听见了,也忙就拎着袍角凑到榻前,张先生本搁在身侧的手抬了抬,陆颜之忙就握住,“弟子在。”

    “你心思素来细腻,观事可探微毫,但有时过于细密亦难脱局限……你并非不宜为官,只是诸多时候求小舍大,抓住了细枝末节却遗漏了大局……”他的话语断断续续,声息亦是飘摇欲碎,话语却沉重,“丞相大人肯将千金许配于你,便是、看重你,有你这般细腻的心思,自可为不经朝事的司徒小姐避守一方天地,但你须知,丞相嫁女,不重家世,重的乃是德才,你要多多习知丞相大人纵览大局之眼界,切莫为细枝末节束缚了手脚。切记、切记……”

    陆颜之强忍住泪意,沉声道:“弟子铭记在心。”言罢,便退到了一旁。

    张先生笑着点了点头,旋即有转眼,搁放在榻沿的枯手招不动,便只有动了动指,“尘追,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老师……”

    老者总爱欣赏年轻人的鲜活,尤其易尘追自小便没有长残的迹象,如今方方成年,便也有了一副初成型的冠玉之表,眼中星辰不减,更胜当年明媚。

    “你生而一副纯善的性子,日后既行武道,便不得不拾杀伐果断,生死之境万万容不得犹豫,怜悯亦不可存于杀伐之间,待入朝堂,纵有元帅撑局,亦不可失了防人之心,当知此世从无净土,若要守得本心,亦须屈伸有度,也要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之理,物尽其用方为常道。”

    “弟子明白,日后也必谨记于心。”

    交代完这一番话后,张先生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,眼神又涣散了些,唇角却勾着笑意,“我此一生未成功业,空习了这一身理论,也坐惯了旁观者之位……朝堂从来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,但江山社稷却皆系于此。是非未必黑白分明,凡世之杂也非丹青能书,执念不可太深,浮世俱如云烟……”张先生的话尾悠悠飘摇而去,语尾之言已不可听辨,却听窗外一袭清风低鸣入缝,悠悠渺渺,带走了此屋中一缕垂老的生息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开朝第一天方罢了早朝,元帅便又发挥起了“守护神兽”的职责,也才换下了朝服便急吼吼的钻进梧桐殿,亲眼监看着黑甲营的兵士挖开那垒成了小山的废墟。

    连开了三层也没察觉异息,杵了四台莫混仪在边上也没探出危险气息。

    元帅倚着倒了大半的墙坯子,漫不经心的在旁看着张均和徐达张牙舞爪的指挥,却又琢磨着这堆废墟诡异的断痕撕口。

    照说被灵势强行撕裂的残垣断壁怎么说也该长个狗啃样,结果这些石块却一个个都长了个精致的整齐切口,活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砍碎的。

    君寒抬眼瞧住阳春的晴天,万里无云,却就在梧桐殿的上方隐隐环浊着一分微不可察的血灼之息。

    “元帅!”徐达抬着肘子揩着汗小跑了过来。

    君寒不急不缓的将目光从天上落到眼前这个愈跑愈近的黑虎精身上。

    这货色泽深,不大受得住太阳直照,窜到君寒眼前已挂了一脑门的黄豆珠子。

    “土堆给您挖开了,您看接下来是直接往下挖还是再看看?”

    说的好像元帅大人举兵挖坟似的……

    君寒没开口作答,却动了身,负手朝那个被挖开的“土堆”走去。

    废墟之下灰尘厚浊,君寒掌心含了一道蕴力,拂袖一挥,一拂寒清灵风掀尘而过,展露了尘下淀压的焦土。

    “罗星仪。”元帅贵口一开,边上好不容易得以见君寒真容的士卒忙不迭的便将东西供上。

    君寒接过罗星仪,平置在掌心,指尖往灵杵顶端点了一下,窜盘的灵蕴动起,那堆小珠子便开始转悠。

    君寒端着罗星仪直接跨进废墟包围的焦土中央,前后又调整了好几次位置,才终于定下一个点来。

    小珠子悠悠聚停在火属之位,指针一平止不动。

    “徐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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