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6章 人人都爱苏东坡-《侠客管理员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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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316章    人人都爱苏东坡

    “首先,得先把阿云嫂子这边的事儿摁住,别让他们在这事儿上折腾。”

    毕晶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:“不然,我们要准备对付的人太多,不好办——先弄住一头是一头。”

    见陈慥轻轻点头,毕晶精神大振:“那么,蓬莱知县容易搞定不?”

    陈慥摇摇头:“那厮就是一个喜欢投机钻营的小人,利用一切机会想往上爬。一见到废除那道诏令的旨意,就立刻动了心思——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他。”

    妈的,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?不如说你们臭味相投!毕晶瞪他一眼。

    要威胁这家伙不难,难的是,自己这帮人不能在这边久待,谁知道自己走了之后,这厮会闹出什么花活来?就算找不到阿云的人,趁这个机会四处追查,从而掀起一场风暴,也不是不可能。

    那么,要摁住他,只有从官面上打主意了。

    “那么,登州知州呢?”

    陈慥听他提起知州,想了想,终于点点头:“登州知州赵偁,倒是个正人君子,官声很好,也乐于为百姓做主,由他来施压,应该可以。”

    有用就行!毕晶长长松了口气,但陈慥随即就又摇摇头:“但赵偁此人,年纪已经不小了,而且此前多在地方任职,最高差遣也只是个河北转运使。恐怕……”

    毕晶点点头:“你的意思,是他对中枢影响力有限?就算能压下阿云的事情,但如果朝堂之上有什么大的纷争,他使不上多大力气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毕晶微微闭上眼,时间不长,猛然睁开眼道:“我倒是想起个人来,这件事,绝对帮得上忙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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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城西有台,名曰超然。

    高台依城而设,高三丈有余,台面宽阔,宽近十丈,长竟逾五十余丈,中间只有一座殿阁。虽然不事雕琢,亦无华美建筑,但巍峨耸立,令人神往。悬于台头的“超然台”三个大字,径过数尺,飘逸中见厚重,观之令人忘俗。

    通往台顶的石阶上,十几个男男女女正一边登台,一百年说笑。中间一人,年方五十许,方巾长袍,衣带当风,容貌清癯,须发飘然,正微笑着倾听身边一中年人说话。

    那中年人身着绯袍,神态恭敬,笑道:“南望马耳,常山,东临庐山,西望穆陵,北俯潍水,这超然台地势绝佳,足见坡公之高明。而坡公‘物非有大小,自其内而观之,未有不高且大者也’,以及‘以见余之无所往而不乐者,盖游于物之外也’等语,广为传颂,亦可见坡公雅量高致,足令天下景仰。”

    “坡公”笑笑,面露感叹之色:“一别近十年矣!当日修葺此台,雨雪之朝,风月之夕,余未尝不在,客未尝不从。撷园蔬,取池鱼,酿秫酒,瀹脱粟而食之,真可谓不亦乐乎,乐哉游乎!”

    拾级而上,转眼登顶,坡公眼前忽然一亮,惊喜道:“此石仍在?”

    大步走到中间一块石碑前,念道:“凡物皆有可观。苟有可乐,非必怪奇伟丽者也……夫所为求褔而辞祸者,以褔可喜而祸可悲也……彼游於物之内,而不游於物之外……方是时,予弟子由适在济南,闻而赋之,且名其台曰‘超然’,以见余之无所往而不乐者,盖游於物之外也……”

    一边念,一年感叹不已。那绯袍中年人笑道:“何止此石尚在?坡公请看,这台上,诸般石刻,可还眼熟?”

    坡公四下一望,果见台上石碑时刻,大小错落,触目皆是。紧走几步,来到最大的那一块前。只见上面飘逸的行书刻着一阙词:、

    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。

    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?

    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

    高处不胜寒。

    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!

    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。

    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?

    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

    此事古难全。

    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

    坡公驻足碑前,吟哦良久。他身旁一个十二三岁少年羡慕道:“爹爹,这便是您怀念二叔那片水调歌头吧?写得可真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阿过你忘了?”一个稍大两岁的少年惊讶道,“前番过润州,中秋之夜登金山妙高台赏月,袁綯叔叔曾歌此曲来着?”说着调皮一笑,“啊我忘了,当时你睡着了,没听见。”

    阿过啊了一声,面露遗憾之色,随即又气鼓鼓瞪着眼道:“哥哥你总揭我短……你干什么不叫醒我?”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坡公也笑起来,摸摸阿过的脑袋,俄尔点头慨叹,遥望西南,目露怀念之色。良久才谆谆道,“迨儿,你如今学诗小有所成,他日无论作诗还是为学,抑或是为人做事,还要跟多多学学你二叔。”转头对年纪稍小的阿过道:“过儿,这话也说给你听。”

    两个少年躬身称是。那大一点的“迨儿”又笑道:“爹爹前日不说我‘君看押强韵,已胜郊与岛’么?父亲大人汪洋恣肆,我是学不来的,勉力远追岛瘦郊含,能学到二叔的皮毛,已是侥幸了。”

    坡公呵呵一笑:“那你也不用过谦了!”慈爱之色,抑郁言表。

    往下一块石碑看过去。

    “我公厌富贵,常苦勋业寻。

    相期赤松子,永望白云岑。

    清风出谈笑,万窍为号吟。

    吟成超然诗,洗我蓬之心。

    嗟我本何人,麋鹿强冠襟。

    身微空志大,交浅屡言深。

    嘱公如得谢,呼我幸寄音。

    但恐酒钱尽,烦公挥橐金。”

    当看到这首五言诗时,坡公笑起来:“这首也在?那么,潞公那一首,没有刻上么?”

    绯袍男子笑道:“怎么会?您看,在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顺着绯袍男子的指点,坡公转向右面一块碑,看着上面的文字,再次曼声吟哦:

    “莒侯之燕处,层台逾十寻。

    俯镇千乘国,前瞻九仙岑。

    勿作西州意,姑为东武吟。

    名教有静乐,纷华无动心。

    凭高肆远目,怀往散冲襟。

    琴觞兴不浅,风月情更深。

    民被裤襦惠,境绝枹鼓音。

    欲识超然意,鸰原赋掷金。”

    吟毕,摇摇头失笑道:“潞公此诗,不应居于吾下。”

    绯袍男子道:“文潞公学力深厚,诗作自然高明。不过若论超然么,呵呵,谁叫此台名唤超然台,乃是坡公亲手修葺的呢?”

    坡公深深看他一眼,呵呵笑了两声,也不在意,说了声:“霍太守也学会‘呵呵’了……”

    待绯袍男人又呵呵笑起来时,又顺着石碑一块块看了下去。

    只见这一首道:“常羡人间琢玉郎,天应气与点酥娘。尽道清歌传皓齿,风起,雪飞炎海变清凉。万里归来颜愈少,微笑,笑时应带岭梅香。试问岭南应不好,却道:此心安处是吾乡。”

    那一首说:“春未老,风细柳斜斜。试上超然台上看,半壕春水一城花。烟雨暗千家。寒食后,酒醒却咨嗟。休对故人思故国,且将新火试新茶。诗酒趁年华。”

    又一块极高大的石碑上又刻着:“老夫聊发少年狂,左牵黄,右擎苍,锦帽貂裘,千骑卷平冈。为报倾城随太守,亲射虎,看孙郎。酒酣胸胆尚开张,鬓微霜,又何妨。持节云中,何日遣冯唐。会挽雕弓如满月,西北望,射天狼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林林总总数十块石碑,或长或短,或大或小,或诗或词,每块碑上所刻,诗句固然令人击节赞叹,几欲放歌,书法也是或飘逸或沉雄,与诗句相得益彰,令人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几十块石碑看完,坡公游目四顾,神情似有所动。

    当坡公浏览碑刻时,两个女子一直陪在他身边。见他若有所思的不足模样,年纪稍大些、约三十几岁的夫人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这里,似乎少了一块呢。”

    绯袍男人左右看看,没有接话,神色略微有些尴尬。但那妇人已经轻声吟哦起来:

    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自难忘……”

    只吟得两句,已经神色悲伤,再也说不下去。

    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……”坡公重重叹了口气,“十年,又是十年了……”

    那妇人轻轻叹口气,对绯袍男人道:“劳烦太守,也将这一片镌刻了,立在此处吧……所需工料,有我们支付。”

    绯袍男人沉声道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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