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百年誓约(下)-《月上重火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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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说芝儿从小孤苦伶仃,过得很辛苦,他很想补偿你。所以跟我有一个协议。”
“什么协议?”
“他说,他会在天上保佑你,而我便在人间守护你,时间是一辈子,谁也不能改。”
雪芝呜咽起来:“爹爹……”
“但是我就觉得吃亏。守一个人一辈子,那多辛苦。”眼见雪芝红着眼眶瞪自己,上官透连忙搂着她,“所以……我跟他商量说,要你当我的妻子,如此我便愿意。可是他却说,我的女儿有倾国之姿,破军之慧,怎堪下嫁你这平平无奇的男子?”
“平平无奇的男子?”雪芝破涕而笑,“这是上官透说的话么?”
“嘘……这不是我说的,是你爹说的。”上官透抚摸着她的长发,微笑道,“当时我可不高兴,说莲宫主,虽然我配不上你女儿,但这可是你在托我照顾她一辈子,也不好太亏待我。不如这样,这辈子她嫁给我,到下辈子、永生永世……我也会一直守着她。即便她不喜欢我,我也会保护她,不让她受人欺负,或者孤单一人。”
说到这里,雪芝又把头埋在他胸前,莫名眼眶发热,想要流泪。
“不过条件是,这辈子若她不喜欢我,我就算是靠抢,也要把她绑进门。”上官透坏笑道,“你爹很爽快,说小透啊,其实芝儿性格这么暴躁,我想也就你敢要。立刻便把你卖给我。”
雪芝又不哭了,一拳打在他胸口:“你要死,爹爹才不会说这种话!”
于是,反反复复,雪芝在又哭又笑又悲又怒的情绪中度过一个下午。
重雪芝和上官透婚礼前几日,奉紫约好姐妹们,一起去杭州替雪芝挑贺礼。春季的杭州,花红柳绿。柳叶低垂,是摇摆的青罗,挡住明镜止水的西子湖。湖面扁舟似叶,自画中驶出般,朦朦胧胧,淡若点墨。奉紫和姑娘们手中提着新货,延河行走,拨开一簇簇花枝,赏景谈心。其中一位姑娘道:“其实上官公子看上去很高傲,也不知同样高傲的雪宫主是如何跟他好上的。”
另一姑娘道:“雪宫主一点也不高傲,性格随和得很。上次在兵器谱大会上我横着走路,不小心撞到个人,一看到是重雪芝,吓得魂飞魄散,以为自己小命不保。可是她竟然很温柔地说,不碍事。当时,我是死也不相信世上竟有这样好看的人。国色天香四个字,便是为雪宫主造的罢。”
“原来,上官公子以前风流成性,是因为没遇到最美的女子。一遇上,还不是被拴得牢牢的。”
“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,谁知道他成亲以后会不会又……”眼见身边的人在清嗓子,并且猛丢眼色示意奉紫在,姑娘立刻改口道,“据说前几个月,此地有一家兵器铺生意惨淡,但后来老板改行当说书的,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,说的似乎便是上官公子。”
“我知道,我去听过,他们都说那老板姓卓,是个疯子。”
“我也听——啊!”
走在最前面的姑娘踢到一个事物,险些绊倒。所幸身后的奉紫伸手稳住她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……”
话方说完,低头便看到她脚下坐了个人。她们走在柳荫下,本来那人极不易被发现,垂柳还挡住视线,完全看不清面孔。但奉紫看得到他蓬头垢面,衣着褴褛,口中还念念有词,像在梦呓。原本以为是随街行乞的叫花子,但他只哼了几个字,她便认出了是什么人。他们认识太多年,原本是很和睦的同门师兄妹关系,他却成了她人生中最不可原谅的人。此时,他念的是:“爱的谁,杀的谁?我娘她是无辜的。”
奉紫被他说的话吓了一条。但她还是没忍住,挑开柳帘,看着他。他也是立即抬眼看向奉紫,双目呆滞,却依然不停念着:“我杀谁,要爱谁?我娘她是无辜的。我爱谁,要杀谁?我娘她是无辜的。我杀谁,要爱谁……”
说这些话时,他脸上的单边酒窝,还是会随着深深地陷进去——这小小的酒窝,曾经引起灵剑山庄十来个女弟子打得簪飞玉碎。然,此时此刻,酒窝陷入他的脸颊,也是一道残忍的伤疤。看见夏轻眉这样,一个曾为他茶不思饭不想的女弟子,全然没认出这是谁,只拽了拽奉紫的袖子,强行把她拉走。夏轻眉并未追上去,只是眼神一直随着奉紫走,嘴里仍旧叨念着同样的话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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