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240章 内史之疑-《少帝成长计划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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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翌日清晨,当朝臣勋贵按照惯例,来到未央宫外等候之时,宫内却走出一位谒者,向着宫外百官遥身一拜。

    “还请诸公暂侯;陛下有诏命,欲宣之于北阙。”

    闻言,宫外百官不约而同的望向前排,双手环抱腹前,正闭目养神的皇党重臣。

    “这???”

    光从朝臣百官的脸上,就不难看出困惑之色。

    ——国朝鼎立二十余载,北阙,还从未用于皇帝宣读诏命之用!

    根据萧相国建造未央宫时的说辞,北阙唯二的作用,便是皇帝拜将出征,以及登闻鼓响,天子登阙以闻民冤屈。

    但太祖一朝,‘拜将’一事就从未发生过——有诸侯不恭、边墙不稳时,高皇帝从来不会派人去镇压,而是亲自出马,御驾亲征以击之!

    及至孝惠皇帝登基之后,汉家开始了一段长达十五年的‘和平期’。

    关东诸侯,异姓而王者,均被太祖高皇帝拉着一起上了黄泉路;除长沙王吴臣之外,关东诸侯尽乃刘氏宗亲。

    在这种情况下,关东几乎无有不稳之时;就连吕太后几次三番弑杀燕赵诸侯,都未曾引起关东动荡。

    至于边墙,更是自太祖高皇帝身陷白登之围后,成为了汉家不再言及的禁脔。

    对于匈奴人的侵扰,汉家均以送女和亲,赠礼祈和为方针,从未派中央部队至边关作战。

    若要说,在过去十到二十年当中,未央宫北阙什么时候发挥了‘拜将出征’的功效,那便是半年多以前,齐哀王刘襄起兵作乱,当朝太尉吕禄于北阙拜灌婴为大将军,着其率北军三部校尉出征镇压。

    至于登闻鼓,也是在年初,长安田氏嫡长子,现任少府属下主爵都尉田兰,因其父怨死之故而击响。

    当是时,当今刘弘于北阙面见长安百姓,开少府存粮以济粮缺,便已出乎了朝臣百官的意料。

    说白了,登闻鼓响这种事,在汉室还是头一遭;类似的事上一次发生在神州大地,或许还得追溯到数百上千年之前的周朝,乃至于商朝。

    对于皇帝以天子之身,与底层百姓直接对话,作为官僚的朝臣百官,总觉得哪里不太对···

    而现在,刘弘更是直接在朔望朝之前,宣布要在北阙宣布诏命?

    这对于汉室而言,无疑是一项重大变革。

    如果此事成为定制,那从今往后,汉室一应诏命政策,就有可能从原本‘丞相府下发至地方,地方书之以露布,以宣使民知’的程序,直接简化到天子登北阙,宣之与百姓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,都将失去在政策、诏命内容中,‘适当做出微调’的可能性;固有政治体系将被破坏,朝堂,也从过去‘议会’性质的决策者,转变为皇帝诏命的施行者。

    “唉···”

    人群中,无数朝臣如丧考妣的摇头叹息着,却对此毫无办法。

    ——现如今,除皇党一系成员之外,其余朝臣有一个算一个,都处于‘政治考察’的敏感状态!

    别说跟随陈平逼宫长乐的‘乱臣’了,就连那些稳坐墙头,两不相帮的中立派,此时也陷入‘如何解释身为人臣,却不忠于天子’的尴尬境地。

    简而言之:现在的朝堂,自己屁股底下都没擦干净。

    对于刘弘如此昭然若揭的‘扰乱朝堂’,朝臣百官根本没有合适的立场,去劝谏刘弘‘当三思矣’。

    便是在这般压抑的氛围中,领衔百官前往北阙之下,等候刘弘出现的张苍,悄然来到了当朝左相,审食其的身边。

    昨日刘弘高调回归之后,除了周勃‘羞愧自尽’,皇党一系,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。

    ——强撑着保下未央宫之后,卫尉虫达再也支撑不住,病卧在榻。

    据说,曲成侯世子连夜进入未央宫,祈求刘弘召远在代北的秦牧回长安,撑起曲成侯家族的场面。

    安国侯王陵,更是在作业晚间昏厥,彻底走向了生命的尽头——宫中御医上门诊断后,已是断言:安国侯薨,便是五六日之内的事了。

    皇党一系即将失去两位重臣,使得一个血淋淋的现实,摆在了汉室君臣面前:非但是周勃、陈平为首的敌对势力将退出朝堂,张苍所领衔的开国功侯皇党势力,也将逐渐进入更新换代的交替期。

    王陵本就赋闲,且年事已高,便是亡故,对朝政也并不会有太大影响。

    至于虫达即将留下的卫尉之位,也早已被刘弘未雨绸缪,将亲信秦牧任命为卫尉丞;不出意外的话,秦牧很可能会以外戚的身份,正式成为有汉以来,最年轻的九卿——二十余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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