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五章 惊变(二)-《大魏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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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闹这么一出,朝廷肯定会派钦使来查问,说不定还会起兵征讨。

    自己至少也要等钦使至此,向他秉明事情始末。

    所以,自己这个京,已然是回不了了……

    想了许久,皮演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:“上报吧!”

    宇文元庆的上官是武威镇将,他即便心里有气,也只是已卸任的外地镇将,不能置喙太多。

    “世叔放心,已备了六百里加急文书,马上启程!”

    宇文元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。

    他是被吓的。

    臣服数年的柔然,因为他的原因,突然引兵入境?

    一个不好引发的就是国战,这么大的锅,他哪里能背的动?

    不论这个,就是那十万匹战马,真要丢了,也断然不会有他的命在。

    好在先撞上了皮演,他派人提前示警,马场有了防备,才没让大祸落到头上来。

    但宇文元庆估计,他这个郡守和典牧校尉,怕是已当到头了……

    两人各自想着心事,都没发现天色已微微发亮,直到胸口隐隐做痛,皮演才惊醒过来。

    “给我找个地儿,我歇片刻!”

    “好好……世叔,这边请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李承志坐在门口,眺望着远处的景色。

    晨阳照散了炊烟和雾气,照的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,有如珍珠,远处的弱水如同一条玉带,蜿蜒而下。

    这就是弱水,后世又称黑水、黑河,一百年后的唐三藏,就是横跨这条河,去印度取的经。

    后世,老家县政府在黑河边上修了一座唐僧师徒取经石雕,足有十多米高,声称此处就是晾经台。

    结果小侄子非要闹着让自己背他下水,去找那只千年老龟……

    看他神思悠然,几个站在他身后的家将,无不面带喜色。

    本以为彻底被砸傻了,没想到只是失去了点记忆?

    真是万幸……

    家将头目将一件薄裘披在了他身上:“郎君,进屋吧,外面露气太重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用!”他摇摇头,“派人去前院,看看大人是否起身,若是起来了,速来报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!”头目应了一声,当即就派出了一位家将。

    李承志看了看跑出去的那一个,又看了看头目贺扬,还有他身后那两位,又长长的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原身确实是宗室之后,但因曾祖造反,早被废爵除名,后人都成了庶人。

    家中有个曾祖母,已八十有一,快活成了祥瑞。

    祖父母早已去世,家中除了自己与父母,还有大房堂伯一家。

    堂伯是从六品的卫尉丞,堂兄是八品的协律郎。

    只有父亲无官身……

    家境还好,洛阳城外有几个农庄,城内有几家店铺。

    在李承志看来,原身简直能称得上神童:十四五时就颇有诗名,更勇武过人。再加上一副好皮囊,与其它三位有才学、且相貌俊美的宗室之后,一起被当朝尚书崔休称赞为“风流宽雅四公子!”

    也不知什么原因,原身放着神童不当,三年前以一介白身从了军,来了凉州。

    累积军功,三年升了五级,现如今已是从七品的中参兵军事。

    说直白点,就是可领一千兵的军将,不领兵时,便领皮演的近卫统领。

    这开局,相当不错了……

    身后这四位,按后世的说法,是他家的家生子,忠诚应该没问题。

    正好,可以帮他做一些私密的事情……

    李承志沉吟了许久,才肃声问道:“贺扬,能不能找根铜管来,越长越好!”

    郎君要铜管做什么?

    贺扬心中犯着疑,嘴上却答的飞快:“长的没有,短的倒能找到……郎君的车驾里就有。”

    车里就有?

    贺扬说的是那八辆马车中的一辆,里面装的是李承志这三年来积攒、以及皮演赐给他的财货。

    “去看看……”

    他也想知道,除了家世和声望,原身还留下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看到车厢里的东西,李承志眼睛一眯。

    一支曲颈的梨形琴,还有一只喇叭……呸,唢呐。

    现在才是公元六世纪初,就有了这些东西?

    李承志伸手一指:“琵琶,唢呐?”

    贺扬高兴的满脸都是褶子,头点的跟吃米的鸡:“对对对,批把,苏尔纳!”

    “我还会乐理?”李承志惊的是这个。

    “大郎好音律,郎君好奇,跟着学过几天……”

    哦,忘了,堂兄就是专管音律的协律郎。

    李承志也算是知道了,贺扬所说的短铜管,指的就是唢呐上的铜哨。

    他将唢呐提了起来,心中转着念头。

    好像明朝的时候,军队就拿这玩意当军号使,比现在大魏军中用的牛号角,强了十倍都不止……

    心里想着,手上就动了起来,不大的功夫,唢呐就被他拆成了五六片。

    工艺极其简单,绝对能量产……

    但眼下还顾不得这个。

    铜哨这么短,怎么用?

    自己昨晚被贺扬捞上来的时候,好像看到河边有芦苇……

    李承志稍一沉吟,把铜哨递到一个家将手里:“用炭火烧,把它掰弯……小心别弄折了……”

    然后,他又钻进了马车。

    好东西不少,大约近百斤的铜锭、十几斤银豆子,竟然还有两块狗头金和两斤多金砂。

    “哪来的?”李承志奇道。

    之前才问过贺扬,偌大的大魏朝立国百年,竟然还处在以物易物的阶段,官员的俸禄都是以绢、粟发放。

    原因就是铜太少,没办法铸币。

    金银就更不用说了。

    一两金,足以换一百匹绢,这些金子加起来足有五斤,就算精炼后剩四斤,也能换六千四百匹绢。

    自己是从七品,年俸才是一百匹……

    贺扬瞅了瞅左右:“郎君镇守盐场时,高车国的盐商送的礼……”

    高车国,不还是匈奴么?

    意思就是自己镇守盐场时,匈奴盐商送的礼?

    卧槽……

    李承志吓的跳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郎君……”贺扬猛的按住了他,低声劝道:“给高车国卖盐铁是朝廷默许的……高车与柔然是死敌,高车越强,柔然就越弱……”

    原来不是里通外国?

    但这贪的也太多了吧?

    李承志稍定了定神:“你不是讲,先皇所定:贪绢一匹当杀,百匹夷三族么?”

    贺扬鄙夷的撇了撇嘴:“若真如此,何止满朝文武,怕是连乡里的里长都剩不下几个!”

    李承志被噎的哑口无言……

    贺扬又宽慰他:“世事便是如此……也请郎君宽心,大人得的何止十倍……”

    意思即便天塌下来,也有皮演这样的高个顶着。

    好吧……

    除了金银财货,剩下的就是书了,估计有三四十本,什么类型的都有。

    五经自不必说,还有《史记》《汉书》《三国志》等史书。

    剩下的便是一些佛经和道家典籍。

    李承志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碰上这种学古通今,文武双全,还懂变通的原身,他压力好大……

    “收起来吧!”李承志摇摇头,跳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贺扬有些奇怪。

    郎病这一病,好像对财货淡泊了许多……

    回了房里,正好碰到几个仆妇在上早食。

    李承志瞅了一眼,又懵了。

    除了一盘冷切牛肉,那盆里装着的,难道不是汤揪片?

    看他盯着饭盆愣神,贺扬误以为他正在努力的回忆,高兴的提醒道:“郎君,这是羊肉汤饼……”

    闻着略有些熟悉的味道,李承志眼眶一热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看着机灵许多的李承志,皮演心怀大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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