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程灵素道:“少时城门一闭,到处盘查,再要出城便难了。咱们还是赶紧出城。” 当下三人回到下处取了随身物品,胡程二人除去脸上乔装,牵了骆冰所赠的白马。 程灵素笑道:“胡大爷,你赢来的这所大宅,只好还给那位周大人啦。”胡斐笑道:“他帮了咱们不少忙,且让他升官之后,再发笔财。”他虽强作笑语,但目光始终不敢和圆性相接。 三人料想追兵不久便到,忙赶到城门,幸好闭城令尚未传到。出得城来,由圆性带路,来到马春花安身的破庙。 那座庙宇远离大路,残瓦颓垣,十分破败,大殿上神像青面凹首,腰围树叶,手里拿着一束青草在口中作咀嚼之状,却是尝百草的神农氏。圆性道:“程家妹子,到了你老家来啦,这是座药王庙。” 三人走进厢房,见马春花卧在炕上的稻草之中,气息奄奄,见了三人也不相识,只不住口的低声叫唤:“我的孩儿呢,我的孩儿呢?” 程灵素搭了搭她脉搏,翻开她眼皮瞧了瞧。三人悄悄退出,回到殿上。程灵素低声道:“不成啦!她受了震荡,又吃惊吓,再加失了孩子,三件事夹攻,已活不到明日此刻。便我师父复生,只怕也已救她不得。” 胡斐瞧了马春花的情状,便程灵素不说,也知已命在顷刻,想起商家堡中昔日之情,不禁怔怔的掉下泪来。他自在福康安府中见到袁紫衣成了尼姑圆性,心中一直郁郁,此刻眼泪一流,触动心事,再也忍耐不住,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。 程灵素和圆性如何不明白他因何伤心?程灵素道:“我再去瞧瞧马姑娘。”缓步走进厢房。圆性给他这么一哭,眼圈也早红了,强自忍住便欲夺眶而出的眼泪,颤声道:“胡大哥,多谢你待我的一片……一片……”说到这里,泪水再也难忍。 胡斐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,道:“你……你难道不能……不能还俗吗?待杀了那姓汤的,报了父母大仇,求求你,不要再做尼姑了。” 圆性摇头道:“千万别说这样亵渎我佛的话。我当年对师父立下重誓,皈依佛祖。身入空门之人,再起他念,已是犯戒,何况……何况其他?”自从她在粤湘道上与胡斐相遇伸量、湘妃庙中良夜共处之后,这些日来柔肠百转,什么“他念”都想过了,结果只归结到自己生来命苦,痛哭良久,此时眼泪也几乎已流干了,伸袖抹了抹眼,长长叹了口气。 两人呆对半晌,心中均有千言万语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 圆性低声道:“程姑娘人很好,你要好好待她。你以后别再想着我,我也永远不会再记得你。”胡斐心如刀割,呜咽道:“程姑娘只是我义妹,我永远永远心里要记着你,想着你。”圆性道:“徒然自苦,复有何益?”一咬牙,转身走出庙门。 胡斐追了出去,颤声问道:“你……你去那里?”圆性道:“你何必管我?此后便如一年之前,你不知世上有我,我不知世上有你,岂不干净?”胡斐道:“我不要干净!我只要跟你在一起!”话声甚是固执。圆性柔声道:“我们命里没这福气……”话没说完,拂袖出门。 胡斐一呆,见她飘然远去,竟始终没转头回顾。胡斐身子摇晃,站立不定,坐倒在庙门外的一块大石上,凝望着圆性所去之处,唯见一条荒草小路,黄沙上印着她浅浅的足印。他心中一片空白,似乎在想千百种物事,却又似什么也没想。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忽听得前面小路上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。胡斐一跃而起,第一个念头便是:“她又回来了!”但立即知道是空想,圆性去时并未骑马,何况来的又非一乘一骑。但听蹄声并非奔驰甚急,似乎也不是追兵。 过了片时,蹄声渐近,九骑马自西而来。胡斐凝目看去,见马上一人相貌俊秀,四十岁不到年纪,却不是福康安是谁? 胡斐登时狂怒不可抑止,暗想:“此人执掌天下兵马大权。清廷欺压百姓,除了当今皇帝乾隆之外,罪魁祸首,便要数到此人了。他对马姑娘负情薄义,害得她家破人亡,命在顷刻。他以兵部尚书之尊,忽然来到郊外,随身侍从自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,我虽只二妹相助,也要挫挫他的威风。纵使杀他不了,便吓他一吓,也是好的。”昂首走到路心,双手在腰间一叉,怒目向着福康安斜视。 那九人忽见有人拦路,一齐勒马。福康安不动声色,显是有恃无恐,只说声:“劳驾!”胡斐戟指骂道:“你做的好事!你还记得马春花么?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