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上山剿匪-《酒小七宠溺甜文经典(共8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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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其实段风有一点好处,他高兴不高兴都摆在脸上,不用猜。谭铃音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我就是觉得奇怪嘛,一个西域人,怎么会来到凤凰山。”

    段风叹了口气,看着酒碗中那一团小月亮,轻声道:“如果有的选,谁也不愿意无家可归,四处漂泊。”

    谭铃音便跟着惆怅起来。她现在亦是无家可归,四处漂泊。

    几个汉子正围着一堆篝火唱歌,这就是他们平时的娱乐生活了。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小男人托着两个铁板子,一边击打一边高唱,那架势,很像是走街串巷磨剪子磨刀的。他的歌声高亢嘹亮,恨不得捅破天空。唱词用的是汉中方言,谭铃音听得半懂不懂,只觉他的歌音撕心裂肺,既苍凉又悲怆,在暗夜的山间回响,鼓荡着人的胸腔。谭铃音一瞬间只觉心中似填满了东西,又似空无一物,她的情绪跟着歌声跌宕起伏,竟然在不经意间已是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段风有些不知所措,“你想家了?”

    谭铃音回过神来,她抹了把眼泪,点了点头。其实她哭也不是因为想家,就是因为那歌声跟魔音一样,一听就让人蓄满了愁怨,禁不住流眼泪。

    她算是发现了,这个山寨多奇才,就是没有识字的。

    段风搓了搓手,为难道:“我不想送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谭铃音翻了个白眼,心道,你不想就不想,何必说出来。

    段风有些愧疚,哄她道:“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,我会对你好的。”

    谭铃音摇头,“我就不明白了,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当土匪呢?就不怕官府来抓你们?”

    段风恨恨地哼了一声,“我们本来就是官府抓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啊?!”谭铃音不解。

    段风摆摆手,不耐烦道:“总之我们也不想当坏人,实在是走投无路了。俗话说‘官不如匪’,我们虽然是土匪,比那官府还仗义一些。”

    谭铃音有点明白了。这些苦力应该不是自愿上天目山采矿的,而是被前县令抓了壮丁。因为是流民,所以才会口音各异,也因为是流民,所以抓完之后不易被人察觉。你想啊,一个要饭的,就算失踪了,有谁会去报官?就算报官,官府也多半查不出什么。

    她突然就很同情他们了。这些人平白无故被抓来干活,干完活还要被灭口,侥幸逃出生天之后,又怎么敢再下山,更不敢再相信官府。

    谭铃音寻思着,如果她现在坦言她就是官府的人,劝他们再相信一次官府,结果会如何?

    多半会被灭口吧……

    还是算了。谭铃音把郁闷发泄到羊腿上面,抱着羊腿狠狠地啃。

    糖糖吃完了一块肉,还想吃,它扶着谭铃音的膝盖,眼巴巴地望着她。可惜谭铃音啃得太专注,并没有察觉。

    段风看不下去,自己撕了块肉,递到糖糖嘴边。

    糖糖闻了闻肉,顺着肉看到段风不怀好意的脸,它扭过脸不理他。

    段风没想到这小破狗还挺有骨气。他拿肉的手并不收回,想看看它什么时候屈从于饥饿的本能。

    糖糖没有屈从,它扒着谭铃音的胳膊,伸出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蛋。

    谭铃音注意到糖糖,忙又撕下一块肉给它。

    糖糖便高兴地吃起来。

    段风:“……”这是狗吗,是人变的吧?

    好吧,他不得不承认,他挺羡慕这小破狗的……

    吃饱喝足,谭铃音带着糖糖回去休息。

    冬天本来就冷,山里更是冷中之冷,再配上透风的木屋……那感觉,别提多销魂了。就算点着炭盆,也没什么作用。谭铃音跟段风多要了一床被子,可是盖两层被子还是冷。她不好意思再要,更重要的是她怕被三层被子压死。最后,她只好把糖糖抱上床。

    搂着糖糖睡觉,怀里像是抱着个暖炉,谭铃音很快缓过劲来,不冷了。

    折腾这么半天,她也不困了,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糖糖,想东想西。

    想得最多的还是唐飞龙。之前天天与此人相对,谭铃音也没觉得有何异常,现在一离开他,才发现,他早已印进了她的脑海里,只消一个念头,他便会站出来,笑吟吟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于是她在一室的黑暗中,像是看到了光。

    谭铃音摸摸脸颊,热的;摸摸心口,又酸又胀。都到这份儿上了,她也无从否认了。她就是喜欢他,就是在乎他,就是不想看到他和别人好。她痴痴懵懵的,自言自语道:“唐飞龙,我很想你。”

    没有人回答她,糖糖已经睡着了,正趴在她怀里打小呼噜。

    谭铃音便轻轻叹了口气,又道:“你想我不想呀?”

    唐天远当然想她,他都快想疯了。谭铃音一早出去买东西,大半天不回来,唐天远还当她是挑花了眼,又或者是嘴馋,被什么好吃的绊住了。可是都下午了,还不见她回来,他便觉不对劲。

    他派人去古堂书舍问了,答曰没有见到她;又让人去朱大聪家询问,依然是没有。

    这丫头,怎么还不回来?唐天远心想,你哪怕拎二斤废铁回来给我,我也高兴,根本不用费那么大周折。他有些担心,带着人出去四下寻找,可惜把整个县城都找遍了,也不见人。

    太阳已经偏西,眼看就天黑了,谭铃音不可能这么没轻重,不知会一声就消失不见。唐天远觉得,她很有可能是被劫持了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他心头重重一跳,有那么一瞬间,脑子直接空了。

    如果真的是劫持,那么对方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?是钱?是她?还是他?

    是钱就好办了,不管怎么说先交钱赎人,确保她的安全再说。

    可要是人呢?是冲着她来的呢?那么绑人的多半是朱大聪了。朱大聪图的是把人娶回家,所以她的人身安全暂时可以保证。

    最可怕的是以她来要挟他。唐天远突然发觉一个严重的问题:他蹚了很深的水,他自己不怕有人对付他,但万一对方拿他身边的人开刀呢?

    唐天远眯了眯眼,平时温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。如果真的有人胆敢以此伤害谭铃音,他不介意心狠手辣,斩草除根。

    一想到谭铃音也不知在哪里受苦,不知正被何人欺负,唐天远就心口一阵闷痛。他急得手指尖直哆嗦,于是不自觉地挠着墙面,咬牙对自己说道:“冷静,冷静。”

    冷静的黄瓜:“……”

    看到自家少爷疯魔成这样,黄瓜小声劝道:“少爷,只有冷静,才能救出谭师爷。”

    这是一句废话,但此时偏偏对唐天远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。他做了几个深呼吸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他把丛顺叫进来吩咐了几句,让他去找看守城门的人问个仔细,先确定谭铃音是否还在城内。

    接着,唐天远坐在桌边,仔细思考。

    表面上看第三种可能最可怕,但其实目前是最不可能的。因为他现在身份尚未暴露,他也没什么大动作,甚至连剿匪一事,都是孙员外去劝的。所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远远未达到激怒对手的程度,对方自然不会做出绑架威胁这样偏激的事。

    至于第一种可能,倘若是为钱,绑匪也差不多该来了,但他们迟迟没有来。另外,谭铃音不是什么有钱人,虽然她屋子里确实藏了很多金子,但此事知之者甚少,她不可能告诉别人。因此,为钱绑人的话,绑她不划算。

    最大的可能还是冲着谭铃音本人而来。

    唐天远一下子又把注意力挪到朱大聪身上。没办法,在他眼里,此人太有罪犯气质了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朱大聪听说谭铃音找不到了,也挺担心,本想去县衙打探一下,奈何守门的不让他进,他只好在门口焦急地踱步。

    谭清辰也很担心他姐姐。他看到朱大聪在县衙门口,以为衙门这会儿不让人进,于是陪着朱大聪一起站着。

    结果门子直接把谭清辰请进去了。

    朱大聪明白了,敢情防的就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唐天远得知朱大聪的所作所为,倒不知他是真无辜还是演得好了。赵小六带着人搜了朱大聪家,自然没搜到人。正在这时,丛顺带着消息回来了:谭师爷应该是出城了。

    守城的弟兄都是来服役的百姓,不常在衙门当差,因此不认得谭师爷,但他们认得那条奇怪的狗。

    对,就是糖糖,谭师爷带着糖糖一块儿出城的,自己走出去的。出去之后没再回来。

    自己走出去?出城玩了?

    不管玩什么,出去都该知道回来,就算有事绊住了,也该让人报个平安,哪怕让糖糖……总之,她还是出事了。

    不只她出事了,连糖糖也一起出事了。

    唐天远坐立难安,实在没心情等到明天再查。他带着人连夜出城寻找谭铃音。他想,她也许只是贪玩被困住了,或是掉进什么陷阱里,在等着他去找她。

    他们举着火把,在黑夜里呼喊她,一口气找出去很远,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。

    唐天远仰头看茫茫的夜,远处隐隐有山的轮廓,像是浮在海上的巨兽。他看着那巨兽,他似乎看到了谭铃音骑在巨兽之上朝他挥手。

    他眨眨酸涩的眼睛,无力地想,谭铃音,你在哪里?

    你快点出现,好不好?

    只要你出现,要我做什么都行。

    你到底在哪里……

    谭铃音早上起得很早,吃过饭无事可做,她就跟小毛要了针线和碎布,想给糖糖缝一件衣服。小毛心想,狗比人活得都金贵,不过谁让人家是压寨夫人的狗呢。

    小毛找来的针像锥子一般粗,谭铃音怀疑这东西很可能真是由铁杵磨成的;线也硬;布也粗。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美观问题——肯定是好看不到哪里去。谭铃音裁了一大块布,抠出四个洞算袖口,布边缝四个带子,给糖糖套上之后,把带子往肚子上一绑,成了。

    段风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。挺精神的一条狗,生让她给打扮成叫花子了。

    糖糖莫名其妙地被套这么个东西,也不舒服,在原地一个劲儿地打转,想把它脱下来。

    谭铃音摸着它的脑袋,让它适应适应。

    段风挺同情糖糖的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有人找段风请示,段风就出去了。谭铃音把门插上,按着糖糖的小肚皮,“来,先解下来。”

    糖糖求之不得。

    谭铃音解下来之后,提起笔在那小衣服的里面刷刷刷飞快地写起字来。

    糖糖歪着小脑袋打量她,直到她撂笔之后把衣服抖几下,又来给它穿。糖糖不情愿地哼哼唧唧了一会儿,终于还是被迫套上了。它扭过脑袋,不想搭理她。

    谭铃音扳过它的小脑袋,“糖糖,一会儿你要趁机逃出去。”

    糖糖看着她,探过头来闻了闻她的下巴。

    “我刚才看了,他们的木栅栏,人过不去,但有一些地方很宽松,你可以钻出去。你……哎哎哎,别舔。”

    她推开它,两手捧着它的脸,严肃地看着它,“糖糖,回去找人来。”

    糖糖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我很危险,你回去找些人来,糖糖。”

    糖糖:“……”

    唉,算了。谭铃音发觉自己简直是个白痴,竟然指望一头狮子能听懂人说话。她拍了拍糖糖的脑袋,“走吧,我们出去散散心。老娘还就不信了。”

    谭铃音一走出这个屋子,小毛就紧随其后。她沿着木栅栏走,假装看风景,走到空隙大的地方,她悄悄踢糖糖的屁股。

    糖糖,快走啊……

    这下边又不是悬崖,而只是一个缓坡,以糖糖现在的身手,顺着爬下去没问题。

    可惜了,糖糖就是站在原地不动,被踢也不走。

    谭铃音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这时,段风兴冲冲地走过来,怀里抱着两个盒子。他把一个盒子推给谭铃音,“你看。”

    谭铃音不明所以,打开盒子一看,不就是首饰嘛,倒是挺漂亮的。

    “我们明天成亲,你戴。”段风笑呵呵道,他很兴奋,眼睛亮晶晶的。脸黑的人一般牙都比较白,一笑,露一排小白牙,显得特别灿烂。

    当然,不管多灿烂,于谭铃音来说都是乌云盖顶,她脸一黑,“着什么急,我伤还没好哪!”

    “不耽误成亲,”段风说着,递给她另外一个盒子,“再看看这个……还有很多。”

    谭铃音看也不看,“红衣服红喜字红蜡烛准备好了吗?喜堂收拾好了吗?还有喜糖,还有成亲要准备的席面,都好了吗?”

    “都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谭铃音挺无语的,“那也不行,还得邀请亲朋好友呢,我的亲戚一个都不到场,你让我怎么成亲?”

    “好,没问题,”段风点头,“你想请谁,我把他们绑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算你狠!

    谭铃音把首饰盒朝着山下狠狠一扔,“总之我不要成亲!”

    糖糖闻风而动,挤出栅栏蹿出去,直奔那远远落地的首饰盒。

    “糖糖!”谭铃音惊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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