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9、16-《三线轮回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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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皮卡车只把人送进县城。

    易飒找了家小旅馆,撂下乌鬼,从水鬼袋里捡了几样紧要的物件装包,就带着宗杭开摩托车上路了。

    越往乡下走,越是没交规限制,她把车子开得飞起,车屁股后头一直黄尘飘滚,坐个摩托车,愣是把宗杭坐出了晕机的感觉。

    快到窑厂所在的庄子时,易飒停了车,把摩托车藏进小树林里,砍了些绿叶繁茂的树枝遮上——不知道窑厂有没有人留守,摩托车响动太大,轰隆隆开进去,难免惹人注意。

    两人依着丁玉蝶发来的地图,小心翼翼溜进了庄子。

    走了半天,庄子里静悄悄的,连个鸡鸣狗叫都没一声,院落的围墙都低矮,踮着脚探头往里看,大小门扇都上了锁,外门上贴着的大红对联也早褪成了淡粉色,掀起了纸角,在风里嚓嚓摆弄着。

    宗杭伸长了脑袋,警惕地左看右看,还时不时看高处的房沿,易飒觉得奇怪,问起时,他说:“我在找有没有摄像头。”

    还摄像头,整得跟进了什么高精尖的秘密基地似的,易飒觉得依丁长盛的性子,不会做得这么招摇:庄上的人是迁进城了,但指不定人家念旧,隔三岔五还要回老宅看看,他布个控,不至于布到别人家房沿上那么嚣张。

    庄子不大,窑厂很显眼,因为有个高耸的烟囱。

    走近了看,大铁栏门上挂了锁,前排是工人房,后排是一孔一孔的巨大烧砖窑,空地上堆了很多废料砖,角落处有歪斜的板车,也有落满灰尘、缝隙里都往外长野草的拖拉机,一个废弃的窑厂该有的样子,它都有。

    两人翻过铁栏。

    仔细听,有哗啦啦码牌声。

    易飒示意宗杭待着别动,自己猫着腰挨着墙根,一路走到发出声响的那扇窗户下,屏住了呼吸慢慢探头……

    屋里四个男人,有老有少,正围着一张桌子打麻将,落地的风扇在边上呼呼响,角落的脸盆里盛满了水,浸了个西瓜。

    一个斜叼了烟的中年男人放牌:“二饼!”

    又催边上的秃头:“你快哇!”

    秃头却有点举棋不定:“我定顿定顿。”

    中年男人不耐烦:“麻球烦!”

    顿了顿又发脾气:“我也闹不机密了,别人都走了,还不叫我们走,这里又么甚事,又么人来,天天瞪眼,戳火!”

    对面的三角眼劝他:“多省心啊,出牌出牌,有福你都不会享。”

    剩下那个敦实的也劝:“也待不了几天了,快了快了……”

    除此之外,没见别的人。

    易飒小心地离开工人房,又钻进了窑厂占地面积最大的部分。

    烧砖窑。

    这是个轮窑,高大的拱廊顶上全是火眼,廊身左右延伸、拐弯,总体应该是呈跑道般的环形,烧窑时,窑孔紧封,拱廊里会码满砖胚,但现在既已废弃,自然全部清空——除了砖泥石子,不见别的垃圾,反而显得干净,阳光从一个接一个的窑孔里照进来,把地面切割得明暗分明。

    这就怪了,当初三江源出事,带回来“研究”的人,少说也有几十号吧,想安置这些人,势必得有个大场地……

    易飒在砖窑里且走且看。

    走着走着,忽然看到一个排烟孔,心中一动。

    为了防止炸窑,这砖窑的外墙修得有两米多厚,基本上每两个窑孔之间就有个贴地呈半圆形的排烟孔,接入内部烟道,由支烟道汇入总烟道,最终经烟囱排出。

    其它的排烟孔前头,因着废弃的关系,大多都堆了灰和残砖料,唯独这一个打扫过。

    易飒猫着腰钻进去。

    刚一进去,一颗心就跳开了:这排烟孔看着进口小,但里头空间大,人可以直腰,走两步也没问题。

    脚底下铺了层红砖,只铺,没拿水泥糊缝,她重重跺脚,果然,脚下的音有点空。

    易飒半跪下身子,觑着砖缝起开一块,再一块,很快,下头露出个方形铸铁井盖,两边有拉手,易飒一手拎一个,猛一用力,把井盖抬了起来。

    底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方形洞口。

    她小心地把井盖搁下,跪趴在洞口边,打着袖珍手电下探。

    有架长长的铁爬梯,竖直地通下去。

    应该是这儿了,易飒吁一口气,很快退出来,侧身到窑孔边,一心二用,眼睛盯着工人房窗户里的动静,手朝着宗杭做手势。

    内招是“来”,不动是“停”、下压是“弯腰”、急挥是“赶快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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