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庞德公未曾说自己的难处,只是叹道:“曹孟德文武双全,又是大汉丞相,击吕布,败袁绍,已经一统神州北方,其势磅礴,又有谁还能够抵挡,建安风流,也自然有其过人之处。” 道人放下茶盏,呢喃道:“建安风流,建安风流。” 他伸出手,竟然取了酒来,直接倒入茶盏中,诸葛均欲要阻拦,却被拍开,仰脖饮酒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却是他自少年时候就没有喝过这种奢侈到用粮食来酿造的东西,又因为消耗粮食酿造的,道人根本舍不得吐出来。 只是咳嗽了许久,庞德公都有些担心,想要去搀扶,道人却伸手推开众人,突然开口道:“初平四年,徐州之屠,死者男女竟数十万。” 老者怔住。 道人垂眸再倒酒,再一仰脖,自语。 “兴平二年,曹孟德屠雍丘。” 复又饮酒,再言: “建安三年,曹孟德屠彭城。” “建安九年,曹孟德屠邺城。” “建安十二年,曹孟德至柳城,败乌丸。” “其中汉人降者十万众,皆屠杀之。” 至于此刻,那道人早已经喝酒喝得面色涨红,双目却越发清亮。 复又大口饮下烈酒,将往日的愤怒说出,道:“袁本初战公孙瓒,连战二年,粮食并尽,互掠百姓,青州之地。” “那一年野无青草,尽数累累白骨。” “袁术,江淮间空尽,人民相食。” “还有你说的那江东小霸王孙策,引兵渡江,据会稽,屠东治!” “还有其弟孙权,举兵攻袁术,粮食断绝,尽屠其城!” “就在今年,庞德公,就在今年。” “孙权征黄祖,屠其城池。” 道人一句句说出来,气势越发沉重,却已经喝得酩酊大醉,他站起身来,并指指着那老者,突然想到了少年时那照亮天穹的火光,还有倒在自己前面的身影,有被割去首级的老少妇女,诸葛均一直陪着他,见过他微笑,看过他生气,但是从不曾见过那清淡道人似哭似怒地模样: “屁的建安风流,屁的天下豪杰,只曹孟德一人,手下平民百姓,屠戮近乎百万之众,可是他还活着,还活着,这只是现在死在他们刀下的人,往后又还有多少人?” “你居然要我去曹孟德那里给他治病?” 庞德公呢喃道:“但是,渊你不同,你有大才……” 道人拂袖怒道: “我才知我和你不同。” “庞公,我们不是被他邀为上宾的世家贵客,不是对酒当歌的朋友,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,这样的人有多少?就是山下给你担来柴的男人,是给你送上茶的茶铺小女儿,也是路边追逐鸡犬的顽童,就是你,就是我!” “就一批一批地被杀,像是麦子一样地倒下去了,庞德公,不是一个一个地杀,是一座城一座城地杀啊,我知道,后世的史书,现在的名士只会记得曹孟德挥斥方遒,一统北部诸侯,知道小霸王英勇,知道孙权少年英武。” “知道那些大人物的大事情,诛董卓,战吕布,驱袁绍,平江东。” “但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百姓。” “在我们这些黎民眼中,我们只是想要活着,天下群雄,尽数屠夫,在生民眼中,堪称豪杰者,不过一人!” 庞德公沉默着轻声道:“若是曹孟德一统天下,岂不是没有战乱了?” 道人踉跄坐倒,只是回答道:“我们并非是为了单纯的统一而战的不是么,而是因为他们残暴而站出来的,我们期望的人世,不应当存在有屠城这样的事情,也不该有饥荒食人。” “一个喜欢屠城的君王统治了天下,该有多可怕。” “他是汉臣,如果谋逆为君,又会给后世造成多可怕的影响……” 他拂袖,轻声道:“庞公,且去吧……” 庞德公沉默许久,离去。 终究未曾和水镜先生一样入曹孟德麾下,而是直入鹿门山,再没有出现过人世,而渊第二日苏醒过来的时候,推开门,薄雾沾湿了衣衫,在门口站着一位青年,安静温和,他拱手道: “渊先生。” “统愿随先生,去见一见,那刘玄德开创的仁世。” 这一年,刘玄德战败,狼狈不堪。 但是这一战,也曾是这乱世中最为纯粹的光芒,让这个时代从无数历史中,诸侯割据,群雄勾心斗角的历史中脱颖而出。 在各大诸侯群雄不断的屠城中,神州遍地血色,却偏偏出现了携民渡江,拖慢速度,反倒让自己妻离子散,险些身死的君王。有明明恼恨愤怒兄长的决定,仍旧携带二十余人,立下死志,断后固守长坂坡的张翼德。 也有英武少年将领单枪纵马,赴死救人。 羽扇纶巾的青年谋士眸子温和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