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那妖道这一招手间,竟将人口耳尽皆封住,墨衫男子此时直是冷如雨,目眦欲裂、指掌皆张,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以阻去势,却可怜周遭唯冷风细雨,再无可凭之物。 正在他绝望之时,眼角余光蓦地划过一道青影,再凝神细看,便见方才那青衣小道姑正盘坐于地、解琴横膝,素手高举,轻轻向琴上一拨。 “禁!” 弦音骤响,似一口大钟当头罩下,内中竟还隐合了一道极威严的女声,其声洪大,直震得人耳鼓发麻,其韵端正,直教人心神俱安,其意静穆,一瞬间似连风雨亦皆停息。 墨衫男子心头剧震,竟也忘了自个犹身在半空,只将一双眼睛望向那青衣小道姑。 目之所及,一道红光自那小道姑身上冲天而起,直将半个天空都映得微赤,而那小道姑便趺坐于漫天赤霞中,身形巍然如山,头顶如有大日雄光、光芒万丈。 再一息,天地俱寂,那威严的女声并琴韵尽皆渺然,墨衫男子竟没来由地觉得凉意浸骨,仿似数九寒天,风雪扑面,整个世界再无半点生机。 他不禁抱臂而颤,旋即方才惊觉,他的身子居然能动了,正自惊喜间,脚下忽又一沉,却原来是他与家僮已然双双落在了地上。 他原就吓得手足酸软,如今却是站立不稳,两脚方一及地,整个人便即扑倒,登时那墨衫便被雨水浇了一身,坚硬的青砖地更硌得他骨肉酸痛。 他不由蹙紧了眉,随后方才发现,他的耳朵此前竟也能听见了声音,那洪钟大吕般的弦音便曾入耳,而那彻骨的寒冷亦已消散;他又张口唤了家僮一声“阿木”,声自唇出,如若寻常。 看起来,那妖道此前所施妖法,此时已然尽解,他不由得暗叫一声“天幸”。 “老爷……”阿木软沓沓趴在地上,样子比他更惨,发髻都歪了,直哭得涕泗横流,眼泪混着雨水糊了一脸。 “噤声!”墨衫男子夺手拉过他,竖指于唇示意他闭嘴,一面回头看去。 一刹时,寒光刺目、青锋耀眼,他不禁双目如刀剜,痛得再也睁不开,心跳如雷、两股战战,只觉一柄长剑直斩而下,就要取他性命。 他闭目等了好一会儿后,觉出四下并无异动,这才乍着胆子张开了眼睛。 哪里有什么长剑? 目之所及,唯一线青光,正被那青衣小道姑横握当胸。 原来,方才刺得人双眼疼痛的杀气,竟是从那道姑掌中青剑中传出的。 墨衫男子目视着那柄剑,面上渐渐涌起几分疑惑。 那真的是……剑? 又或许,那实则是一根细长的青色钢线? 他反复举袖拭目,却始终不能瞧清那一线青芒到底是什么,唯觉此物看去平平无奇,好似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气,不过是错觉而已。 两看那小道姑,此时正仗剑而立,裙畔斜立着一张旧琴,她青色的裙角正随风翻卷,其身挺直、如若修竹,其势峭拔、仿佛壁立,漫天烟雨竟不能及于身,唯风袖猎猎、凌空若舞。 墨衫男子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,只觉得那轶闻传奇里琴剑江湖、斩除降魔的奇人异士,如今竟活生生走到了眼前来。 “老……老爷,你……你看。”衣袖忽地被阿木轻轻拉了拉,墨衫男子登时回神,顺着家僮所言的方向看去,却见那正殿大门前的灰袍道人此际两手簸张、横步跨前,满身黑气浓得几乎化不开,剑上血光竟似泼出来一般。 主仆两个俱皆色变,齐齐向后缩了缩,可再过片刻,那墨衫男子目中便现出了些旅行讶色。 灰袍妖道看似凶恶,但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制住了,其手中那柄骇人的血剑根本递不出去,其身虽亦能动,只是动作却级为缓慢,瞧来竟有些滑稽,而妖道的整张脸亦是惨白如纸,冷汗披发,额角都湿得透了。 “呃……呃……” 灰衣妖道张开口,却只发出了一阵嘶叫,眼角竟慢慢浸出血来,披头散发,形若厉鬼。 苏音淡淡地看着无尘子,如水明眸却又好似穿透了他,穿透了那烟雨重楼,穿透了小方县外连绵的高山,看向了未知的某处。 她、居、然、拔出了青弦?! 与长发机甲君一样,青丝在握,掌中微温。那触感极真实,仿佛还带着情绪,就好像青丝弦在对她说“交给小爷罢”,那感觉简直难以形容。 至于她的左手,此时却已失去了知觉。 这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,苏音并不能确知。 方才那一瞬,她惊见无尘子竟要以那墨衫男子主仆生祭,一时大急,神识下意识地便急扣识海羽弦,竟发出了一声弦音,而她的身体亦在同一时间情不自禁盘膝于地、解琴轻拨,那一指弦音,正是她以左手触及羽弦而出的。 其后,掌中弦音与识海弦音便同时响起,是那一声贯彻天地的“禁”,乃是双弦齐发。 那是她第一次知晓,神识与现实,竟也能够交融。 再然后,她便忽觉右掌一寒,青丝商弦已然在握。 直到那一刻,苏音才终于有点儿明白自个的两只手出了什么问题。 左手与赤弦相通,共发一声,便是“禁”。其声似有禁制之效,证明便是:无尘子的生祭之法被强行中止,反遭其噬,且他如今想再施法术亦是不成,甚至连行动力都被限制了。 至于苏音的右手,则可操控青弦,将其具现于手中。 不过,苏音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,这两根琴弦是如何被触动的,她没一点数。 识海木琴与现实中的古琴可以共用,这自是足以令她欢喜,可她此时却又陷入了新的困境。 禁魔容易,挥剑……难。 苏音并不会武功。 这辈子除了用门板儿砸过尸鬼外,她连一场正经架都没打过。 这一剑,该如何挥?往哪儿挥?斩头还是剁脚? 本宫不知道啊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