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、第 24 章-《小通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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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宋远洲咳得厉害,可把黄普吓到了。

    “二爷这几日是怎么了,又开始咳成这般?要不要小的遣人去金陵城里寻川二爷问一问。”

    宋远洲的病是宋川一手调理的,如今出了复发的症状,自然要找宋川。

    但宋远洲不许他去。

    他也不知道为何,仿佛有些明白这两次猛烈咳嗽的根源是什么。

    宋远洲勉强服了药,躺在床上睡不下,坐起来看书也看不进去,眼角扫到书桌地板,总能看见什么人的影子。

    如此一直到天色渐晚,心头也没能静下来。

    倒是听到回禀。

    “二爷,针线房的赵嬷嬷带着丫鬟们,来给计姑娘送衣裳了,想给二爷请个安。”

    宋远洲闻言,冷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针线房这会儿想起来了吗?

    他本想要叫赵嬷嬷进来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给一个小小通房的衣裳,也要他亲自过眼?

    宋远洲打发了回话的人,“让赵嬷嬷自去。”

    外面有脚步声渐远,绕到了后面,是自行往后面那间阴冷小西屋去了。

    宋远洲又翻开书,想要把注意引在书上,但耳边不知怎么,总能听见小西屋的方向说话似得。

    这说话声如一群流萤在他眼前乱转,而莹莹的光亮好似引着他,他不知何时下了床来,出了屋子,到了那阴冷的小西屋前。

    小西屋里难得的热闹。

    赵嬷嬷领着四个丫鬟跟屋里的少女说话。

    “姑娘瞧瞧颜色样式可喜欢?拢共是六套春裳六套夏裳,前些日针线房实在是忙晕了,姑娘这边的事情便延误了,姑娘莫怪。”

    赵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,何曾与一个小婢这般说过话?

    计英瞧着十二套做工细致样式新颖的衣衫,止不住愣了愣。

    “嬷嬷客气了,不过计英听说,丫鬟的衣裳府里每季配四件,这里缘何是六件?”

    那赵嬷嬷却一点不意外,笑着看过来。

    “计英姑娘到底身份不一样,是二爷的房里人,六件要的。而且,姑娘是要在二爷脸前当差的,姑娘穿的合宜,二爷才合意,不然二爷就不会过问姑娘衣裳的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宋远洲过问她衣裳的事?

    计英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    只是门外的那位二爷,却在赵嬷嬷的话里,没忍住轻咳了一声。

    这老嬷嬷,忒般话多!

    可他这一声轻咳,把赵嬷嬷他们的视线全都引了过来。

    众人警觉家主大人竟然到了,连忙起身行礼。

    “二爷安好。”

    二爷都不知道自己缘何在此,更不想被人看见,这下全被看在了当场。

    赵嬷嬷见宋远洲的尴尬神色,立刻心领神会,领着小丫鬟们瞬间消失在小西屋前。

    小西屋内外一时间就剩下宋远洲、计英,和那十二件新衣裳。

    宋远洲看清了少女的脸。

    不知叶世星的药是不是没用,那小脸一侧仍旧又红又高,指印明显地犹如画在脸上,还有几道指甲勾出来的血痕。

    这画面看得宋远洲心头一阵极速收缩,那收缩令他呼吸不畅,他紧抿了嘴。

    可计英在见到他到来的时候,便下意识觉得不好,眼下看见他嘴角紧抿拉成一条刻薄的线,立刻跪下了身来。

    这一跪,跪得宋远洲眼皮一跳。

    他没说话,计英先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二爷恕罪,奴婢不知针线房准备了一季六件衣裳。奴婢卑贱,不敢比人多穿,眼下就把多出来的退回去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,快速拿出的四套衣裳,将唯一的柳黄色也拿走了。

    那柳黄色,不正是她喜欢的颜色吗?就这么舍了?

    宋远洲心头收缩的更厉害了,他怔怔看着,看着她干脆利落地将多出的衣裳叠好放进包袱。

    “奴婢这就送回去。”

    宋远洲一直定着,心头上的难受令他做不出什么行动,直到少女抱着衣裳低头经过他身边。

    他终于忍不住了,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。

    “谁让你送回去了?”

    少女抬起了头来,红肿的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惊讶。

    宋远洲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?

    在她眼里,他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宋远洲心下又丝丝地疼了起来,牵连到全身都在疼。

    在她过于惊讶的目光中,他指尖扣紧了她的手臂,哼哼笑着重新说了一回。

    “你是卑贱,可二爷我今日就想抬举你,有何不可?”

    她好像终于懂了,收回那惊讶的目光低下了头。

    宋远洲痛感更加明显了,偏偏强忍着将少女拉进身前,扣紧她的腰,抵在了怀里。

    “好生穿着,每日换着花样穿给你夫主看。这是你做通房的本分!”

    他说完,看到少女暗含倔强的神色,在高肿的脸蛋下,格外戳人的心。

    宋远洲下意识伸手触到了她受伤的脸。

    可她转头避了开。

    男人指尖好像被刺了一下,眯着眼睛看了她一样。

    “脸也要好好治,你夫主可不想让一个破了相的通房伺候。”

    话音一落,她忽的松开少女,转身大步离去。

    回到正房,浑身莫名疼痛的宋远洲,扶住了门下的立柱,大口地深深呼吸。

    黄普真的吓坏了。

    “二爷,小的打发人去寻川二爷吧!”

    宋远洲要说不用,到嘴边又换了言语。

    “去,找宋川,配一瓶治脸伤的药霜来。”

    曹盼的小厮王寿,得了那二十两银子,转头扎进赌坊,半天的工夫,输的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不仅如此,还欠了赌坊不少钱。

    赌坊当天就把他关了起来。

    曹盼才不理会他死活,自顾自快乐。

    但在王寿被抓的第三天,宋远洲接待了一位徐州来的客人,并且把所谓的欠了赌坊的钱被关起来的王寿叫了过来。

    王寿抖着身子跪在地上,“是这位爷,之前曹盼就是替这位爷临摹了幻石林的图。”

    宋远洲满意地点头。

    这位徐州来的客人不是旁人,正是幻石林园林图真图的持画人。

    而这一切,曹盼并不知道。

    孔若樱叫他去柔园,他看在剩余一千七百了还没到手的份上,过去应付一番。

    可惜柔园景致精巧,他欣赏不了,孔若樱他弄了数月早已腻味,也是无聊。

    曹盼胃口寡淡地由着孔若樱喂了几口饭,实在想要转头扎进花楼里享乐。

    他勾着孔若樱的腰,园子里,孔若樱还有些放不开的羞涩。

    曹盼只觉无趣,想想那些有趣的窑姐,忍不住同孔若樱道:“园子里景色正好,这草地长了起来,厚如毯褥,反正也没别人,你我不若......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孔若樱脸都快白了。

    所谓的大家小姐就是呆板,这点野趣都来不了!

    曹盼立刻冷了脸,刚要拿出一番冷嘲热讽的手段逼她就范,外面突然乱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曹盼起身往外看去,突然闯进来两队官兵。

    进来询问了曹盼,曹盼刚应下,立刻就被官兵锁住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做什么?”他惊问。

    官兵回复了他,“你售卖假画,以假乱真,诈骗宋二爷钱财,有人可作证,如今真画主人已经现身,宋二爷告你诈骗,证据确凿,你就去牢房里给自己申辩吧!”

    官兵话音一落,犹如晴天霹雳,曹盼立刻傻了眼了。

    孔若樱遭遇这般变故,早已吓得魂不附体。

    她惊怕自问,“怎么会这样?表哥怎么会告上衙门?”

    是呀,宋远洲怎么会突然找到了真的画主,然后把他告上衙门?!

    难道,宋远洲早就设好了套?!

    曹盼立刻想到了宋远洲找的两个见证人,他还想到了一脸数日未现身的王寿。

    曹盼清醒了,这前前后后,一定是宋二给他设的套!

    他眼下还怎么辩驳?要想逃出一命,唯有宋二撤了诉状才行!

    曹盼比脑子转的快极了,立刻掏出银钱塞给官兵,“求求官爷,让我跟太太说两句话!”

    官爷点头了,曹盼连忙拉着孔若樱到一旁边说话。

    “你表哥告了我,你可把我害死了!我若被判了罪,还怎么娶你?我一心想着娶你,拉你处泥潭,你呢?伙同你表哥害我?!”

    孔若樱快要吓死了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!真没有!我只想和你天长地久地过日子!我真没有伙同表哥!”

    曹盼先吓了她,见奏了效,立刻开始命令。

    “那你还等什么,还不去求你表哥撤了诉状?!他不撤诉,我如何出来?!”

    孔若樱立刻就要去,曹盼反而拉住了她。

    曹盼觉得,那宋远洲并不是个轻易心软的人,之前说什么按规矩找两人见证,根本就是假的,那时候就早早想好了要捉他。

    孔若樱随便求求,他能同意?

    “若是求也没用,你打算怎么办?!”

    孔若樱懵了,“那怎么办?”

    曹盼看住了她的领口胸口,眼睛一眯。

    “没有什么比枕边风更好使了,反正你也是个没了贞洁的寡妇,实在不行的话,你舍身求他吧!”

    话音一落,孔若樱震惊了。

    曹盼却容不得她多思虑,按住了她的肩膀,瞪住了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这可是为了你,为了我们以后!你想想,你把身子给他,你说什么他不答应?这也是下下策,若是他能答应,何必至此?!”

    孔若樱发抖,曹盼却朝着她的耳边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你若不去,我就得死!你去不去?!”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二爷:想怎么死,死法随便挑。

    *表妹剧情就快结束了,二爷对英英态度的转变要明显起来了。

    但是,一个合格的奴婢,绝不会和主子有任何感情牵扯。

    *应大家的要求,剧情加快加快加快!

    *明天入V加更,三章合一章,一次性更新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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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☆、三章合一

    宋家,歌风山房。

    与官府打过招呼,人证物证齐备,宋远洲便不用操心了。

    茯苓在和厚朴在院子里说着话,宋远洲听了个大概。

    茯苓吩咐厚朴,“这几日太阳毒,英英脸伤还没好,再晒到就糟糕了。之前的帷帽丢了,你出去再给她买一顶回来,能遮一遮也好。”

    茯苓给了厚朴银钱,厚朴放下画笔小跑着去了。

    宋远洲皱着眉叫了黄普,“去金陵城的人还没回来?”

    话音一落,外面就来报,说是去金陵的人回来了。

    宋远洲叫了人上前,宋川特制的药霜到了他手中。

    他瞧了瞧,质地均匀细嫩,透着微微的清香。

    他曾听院子里的丫鬟说计英这两日敷红褐色的药膏,丫鬟们笑话她“脸上跟抹了泥一样”。

    宋远洲念及此,叫了黄普,“让计英过来。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小西屋附近,有两个小丫鬟在晾衣服,嘴里嘀嘀咕咕。

    “她都没脸出门了,听说香浣笑死了,说她的脸废了,二爷以后再不会看她一眼了!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吗?谁会喜欢一个破了相的婢子?”

    两人晾完衣裳转身要走,一眼瞧见了黄普。

    “咦?黄大哥,你怎么到这来了?”

    黄普呵呵笑了一声,“替二爷传话,让计英姑娘到正房伺候。”

    两个丫鬟吃了一惊,相互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二爷怎么还传计英伺候呢?

    破了相的婢子,还真的把二爷迷住了?

    计英却不这么想,她正偷偷翻看蓬园的图,想着还有哪些地方欠缺,回头如何画更好,黄普就来了。

    计英吓了一跳,赶忙把画收了起来。

    黄普没瞧见,只是带了她去见那位二爷了。

    虫鸣啾啾,房中的二爷等来了人,他看过去,果见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敷了红褐色的药膏,如同抹了泥一样。

    呵,叶世星就送来这样的药?

    “二爷有什么吩咐?”计英低着头问他。

    宋远洲指着窗下的水盆,“把脸洗了。”

    计英被他说的一愣,又见他不是说着玩的,只好去了。

    红褐色的药膏洗下来,脸上的伤立刻露了出来。

    那些青红伤痕还明显地印在脸上,宋远洲看得皱眉不止。

    说起来,她没错,只是被误伤了。

    她在他这里犯下的错事,他原谅不原谅是一回事,但她被伤,确实是误伤。

    他将药瓶拿了出来,“换上这个药。”

    计英看向那药瓶,疑惑不解。

    宋远洲,给她药?

    她露出了疑惑的目光,宋远洲被刺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眯起了眼睛,不悦道:“疑惑什么?这是你夫主对你的疼宠。”

    疼宠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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