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八章 别再和我抢女人-《凤倾天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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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回就连寒门子弟也没人反对,经过昨夜并肩作战,之前的隔阂散去大半,年轻人,总是没那么多机心仇恨的。

    “你看呢?”太史阑低声问李扶舟。

    “既来之则安之。”李扶舟道,“拒绝他们容易,但学生们赶路确实辛苦,拒绝了通城设宴,就不能在通城住宿,再往下走没有宿处,万一再来一场夜袭,只怕他们便支撑不住。”

    太史阑点点头。将袖中人间刺调整了下位置。

    一路进城,客栈已经由通城县衙安排好。景泰蓝一直安静地靠在太史阑身边,他已经戴了面具,太史阑对学生们的解释是得罪西局,需要给景泰蓝做点保护,学生们也都理解。

    “麻麻。”他忽然拉拉太史阑袖子,指着客栈不远处路边一个卖鸟的,“鸟,鸟。”

    出二五营后,太史阑和他说要扮成母子,小子很得瑟——终于等到这一天!

    不过关于称呼,两人头靠头研究了很久,太史阑不喜欢“娘”这个字,觉得跟“娘炮”似的,景泰蓝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母亲,他自家的那位的称呼,说出来是会吓死人的。

    最后太史阑让他喊妈,于是麻麻诞生。

    “不买。”太史阑道,“禽流感。”

    听不懂酷妈怪话的景泰蓝,怏怏地垂肩,知道没戏。

    太史阑的目光,却在那卖鸟的身上掠过,随即又掠过路边一众摊贩。

    “都说通城繁华,如今一见,名不虚传。”李扶舟笑道,“路边摊贩如此繁盛,便可见一斑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,是是。”柳文案连连点头,“施知县治县有方,此地物富民安,最是太平之世。”

    众人站在一长排摊贩前,看两三个行人,从摊子前快步走过。

    通城安排的客栈确实不错,三进院子包了下来,设置精洁,花寻欢安排人将俘虏锁在最后一进院子里,犹豫着到底该派哪几个学生来看守。负责看守的通城衙役,大包大揽地拍胸脯,“姑娘放心!全交给我们们兄弟!外头还有府兵,再用不着二五营的诸位英雄,你们专心吃酒去吧,通城父老,都盼着见你们一面,少谁都不合适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辛苦各位大哥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,没事!咱一定给你看好咯!”

    华灯初上的时候,整座翠华楼越发流光溢彩,彩灯滴溜溜地转着,映得一群在门口等候的乡绅脸色红艳。太史阑等人从接送的专车上下来时,看见的就是这群老爷,以及老爷身后的美女们。

    “二五营诸位英才光降,通城蓬荜生辉!”当先一个黑胡子迎上来,黑胡子上头一颗红痣十分显眼,笑容几分矜持,几分客气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家东翁,通城父母。施知县施大人。”柳近给他们介绍。

    施知县呵呵笑,一一引荐在场的乡绅,都是些当地大户豪门,名流士绅。太史阑不耐烦地站在一边,等着李扶舟和他们揖来揖去。

    她衣着简朴,混在学生群里,也没人注意她,好一会儿才介绍完毕,以李扶舟花寻欢为首,拥入翠华楼中。

    翠华二楼,整座阁子打通,开了六席,每席之间,隔以屏风。

    一队衣着整齐的小二,等着给贵客安排入席。

    中国人入席,自古便有规矩,这个规矩不是谁该坐哪里,而是明明知道谁该坐哪里,也准备坐那里,但必定要推三推,让三让,被人推坐下去,再站起来,嘴上逊谢一番,再推下去,再站起来……如此三番,也就好了。

    此刻人多,这推一推让一让的功夫上演得更加热闹,每个位置都经过一番挣扎厮打,才能尘埃落定。

    落在学生群最后的太史阑母子俩,被前头推打人群给堵着,等了好一阵也不见人流移动,景泰蓝哭兮兮地揉肚子,“麻麻,我饿……”

    “马上就吃。”

    太史阑抱起景泰蓝,拍前头人肩膀,“让。”

    前头人吓一跳,急忙让过去,太史阑一路拍过去,“让,让,让……”

    让了十几次后,太史阑终于抵达内厅,首席上已经摆好凉菜并上了三个热菜,还有三个位置没有安排妥善,其余桌还在厮打,只有凉菜。

    太史阑大步过去,选了个热菜前面的位置,把景泰蓝一放。

    “吃。”她道。

    厮打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施知县和李扶舟花寻欢已经厮打完了,各自坐了主位和最尊贵的客位,剩下的位置推让ji烈,目前县丞大人即将胜出。

    目光唰唰地集中过来,在景泰蓝头顶交织纵横,强度好比x光,景泰蓝稳稳地坐着,眼皮子也不掀一下。

    嗤。瞅啥瞅,俺每年正月十五在广御殿开大宴,都坐得首席!

    王霸母子俩一打岔,这厮打也不厮打了,推让也不推让了,六处席位迅速坐齐了,县丞坐在太史阑下手,脸沉得能挤出水来。

    照例席开,套话,齐贺陛下安康,太后安康,国泰民安,通城风调雨顺,然后就是一番腴词,各种吹捧,学生们个个化身盖世豪杰,救民水火,普济众生,满团花样文章,乡绅们想必早已背好,一篇和一篇不重样。

    每个男人的座位边,还有个小椅子,太史阑看看那些男人——嗯,表情很骚动。

    果然,所有人刚刚坐下,香风阵阵,环佩叮当,先前跟在乡绅后的一群女子,莲步姗姗地上来,站在厅口笑吟吟。

    “这是本县醉花坊的姑娘们,都是清倌。”柳文案笑得自如,“你们过来,快来侍候各位英雄。”

    正在喝汤的景泰蓝,啪嗒一声,勺子掉到了汤碗里,眼珠子瞬间定光了。

    太史阑一瞧,这小子口水哗哗地。

    再一瞧,一位姑娘正从景泰蓝面前过,这姑娘脸盘子也就中上,但她所经之处,人人眼神发直——无它,那一捧酥胸,跟发面盆似的,人还在厅口,胸都已经到首席了。

    没办法,景泰蓝向来对这种大波妹子毫无抵抗力,当初那个倒霉的奶娘,也就是因为波大,才被他念念不忘。

    这姑娘看来也是通城一宝,昂首挺胸,一步三摇,十分享受众人的目光,姚知县一改先前庄重严肃状,笑眯眯接着她的手,道:“媚儿,今儿你好好侍候李先生。”顺手在没人看见的角度,手背悄悄一蹭,一揉,那胸上的荡漾,顿时就蔓延到老脸上。

    媚儿抿唇一笑,姗姗往李扶舟面前走。

    花寻欢放下筷子,笑眯眯开始托腮。

    太史阑埋头,吃菜。

    “呔!”

    蓦然一声大喝,惊得众人一颤——此刻当有人发声,不过……怎么奶声奶气的?

    再一看,景泰蓝已经跳上了椅子,一手指定媚儿,怒发冲冠。

    “我的!”

    “下来。”太史阑拍拍景泰蓝屁股。当众不责子,等回去好好教训。

    “我的……”景泰蓝声音立即低了八度,所幸还能坚持。

    “好可爱的小少爷。”媚儿一笑,伸手捏了捏景泰蓝的小脸,一屁股在李扶舟身边坐下了。

    “我的……”景泰蓝探过短短的小身子,努力地够啊够,一把抓住李扶舟的手,捧在掌心,声泪俱下地道,“这个别再和我抢了……我把我麻麻让你还不行吗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托下巴看戏的花寻欢一时没托住,下巴磕桌上了。

    正忙着让媚儿的李扶舟,撞翻酒杯了……

    啃鲍鱼的太史阑,被鲍鱼呛着了……

    饶是淡定如此,也忍不住要仰天长叹,骂一声,尼玛。

    尊荣诚可贵,麻麻价更高,若为大波故,两者皆可抛。

    《壬申年四月七日因争抢妓女故为景泰蓝临桌赋诗》

    名字都齐全了。

    太史阑扶着碟子,深切地想,教育果然是一件任重道远艰难困苦的活计……

    景泰蓝顺利争抢到了他的大波妹。

    当他把小脸靠在那朝思暮想的大波之上时,他感到很幸福。

    说真的,自从奶娘之后,好久没有这样的幸福了。

    一堆人默默地低头,姚知县鄙视地瞥一眼太史阑的平胸,嗯,估计这当娘的没奶。

    太史阑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清蒸鲈鱼。花寻欢目光坚定地笑吟吟看着她,顺便不住地捣李扶舟,“你想抢你快抢啊,你不说咱们怎么知道你想抢呢?既然你想抢就明说啊,咱们还可以帮你抢啊……”

    李扶舟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多刺的鲥鱼,“这是雅江春汛后的鱼,最肥美,肉质最胶黏有弹性,不可多得。尝尝,香不香?”

    “香!”花寻欢两眼发亮,立即埋头奋战。

    注意力成功转移……

    “来,喝酒,喝酒。”一位乡绅试图打破诡异的气氛。举杯劝酒。

    太史阑注视着清冽的酒液,那般清亮的颜色却不能让她静心,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有点烦躁,忽然道:“不喝酒。”

    正待举杯的众人一怔。

    李扶舟看了看酒杯,接口笑道:“差点忘了,二五营师生在外公务期间,不允许饮宴作乐,尤其不得沾酒,我等不敢违背营规,望诸位海涵。”

    “哪有饮宴不喝酒的。”姚知县一脸不以为然,“再说你们出门在外,无人监督,这什么规矩的,大可以不必理会,规矩嘛,就是给人破的嘛哈哈。”

    一堆人赔笑附和,坚持要给李扶舟满酒,李扶舟含笑,手轻轻按在杯口,“多谢诸位好意,只是扶舟作为此次考练学生的总负责,如果带头违背营规,日后也难以管教学生,诸位大人都是麾从如云,自然知道此中利害,当体谅扶舟难处。”

    起身要给他斟酒的柳文案手一顿,有点尴尬,眼神瞟向姚知县,姚知县哈哈干笑一声,道:“既如此,便把酒收了。”

    李扶舟不喝,太史阑不许喝,花寻欢在忙着吃鱼,其余寒门子弟便是馋得喉咙冒火,也不敢越雷池,却有几个品流子弟,满不在乎嘀咕,“我们们怎么没听说这规矩?管天管地管不了老子喝酒放屁,喝!”

    除了那一桌,大部分人不喝酒,国人文化从来都是酒文化,南齐也是如此,顿时便没了气氛,妓女们干不了劝酒的活,也便撤了。

    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,菜还上得极慢,往往一道菜吃完好久,才上下一道菜,并且多是带骨无肉的菜色,虽精致昂贵,却不能饱腹,席间小菜倒是不少,梅子杏干,山楂笋丝,全是开胃菜,吃得人越吃越饿,越吃口水分泌越多。

    景泰蓝早早昏昏欲睡,却坚持不肯下席,因为他没吃饱,孩子都吃不饱,更不要说大人,所以早该散席的时辰,众人都捺着饥火不下席,耐着性子等待。

    山楂梅子吃多了要喝水,景泰蓝水喝多了要撒尿,太史阑便带他去茅厕,转出屏风,走到门口被人拦住,两个小厮打扮的男子,笑容可掬地道:“小公子要解手吗?我们们负责伺候便好。”

    太史阑盯他们一眼,两人迎上太史阑目光,便觉眼中似被一刺,忍不住掉转目光,去拉景泰蓝的手却没收回。

    “景泰蓝。”太史阑蹲下身,给景泰蓝理理领口,道,“你自己去茅厕。”

    景泰蓝乖乖点头,太史阑放手,转身就走,两个守门的看她没有坚持出门,都出了口长气,给景泰蓝指了路,小子摇摇摆摆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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