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 进击与裸奔-《凤倾天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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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,但立即挥刀砍破。

    “送我上去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!”苏亚忽然明白她要做什么,骇然道,“不能!有危险!而且你现在的身体也不能吹风!”

    “立即!”颠簸的马车里太史阑声音严厉。

    景泰蓝在另一辆车里,由护卫层层保护,这车里只有她和苏亚。

    苏亚看着太史阑,她病了好几天,眼眶都深陷下去,可就是因为眼眶深陷,眼神反而看起来更亮,更迫人。

    太史阑已经自己向上爬,苏亚咬咬牙,扶住她的腿,送她上了车顶。

    天窗可以容一个人出入,不过现在马车在疾驰中,颠簸得厉害,上去一时也站不稳,太史阑便站在车厢的座位上,脚下还垫个凳子,苏亚扶着凳子,而她的半身,露在马车外。

    头一伸出去,高处的风便呼啦一下扑过来,人如同被煽了狠狠一巴掌,灌在嗓子眼里的冷风,竟然是火辣辣的,刺激得人恨不得咳出心肝。

    太史阑吸一口气,捂住嘴。

    马车原本停在一个坡度上,此时向下冲,迎着一个没有学生的战团。

    越人一抬头就看见马车以及马车上的人,背弓的立即开始寻找弓箭,还有一些人试图往车上爬。

    已经向后退的学生们则大惊失色,立即停住脚步。

    太史阑竟然驱车迎着敌人冲过去了。

    她会成为靶子!

    “停!停!”学生们狂呼乱叫,拼命向前冲,紧追着马车的轮子。

    太史阑不说话,一直冲到战团中心,近到已经看见底下越人粗黑的脸,才忽然喝道:“停!”

    雷元双臂一紧,两匹马齐声长嘶,雷元双臂如铁一动不动,两匹马再也不能前进一步。

    马车骤停。

    突然停止甚至连惯性都没发生的马车,一下将三四个试图攀爬马车的越人摔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今天我的马车就在这里,我就在这里。”太史阑终于喘定一口气,勉力大声道,“以此为线,这便是两军疆域!你们争夺的就是我的死活,你们进,我生,你们退,我死!”

    马车下人人仰首望她,只有那个失心疯了的少女还在尖叫,太史阑大喝:“闭嘴!”一抬手击出一颗石子,正击中她面颊。

    少女惊得原地一跳,这才清醒,捂住脸看太史阑,眼睛慢慢红了。

    太史阑已经不看她,在车顶转身,看着那群学生,“我把命交给你们了,自己看着办吧!”

    雷元跳下车,拔出刀,一手持盾站在马车前,回头冷笑道,“敢不敢上来?敢不敢往前走?敢不敢向后退?敢不敢做男人?”

    学生们狂奔向前的脚步声,淹没了他的挑衅。

    学生们几乎是顺着马车爬过去的,一瞬间,马车前就满满是人,拦成长长一线,谁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撞出去,又是谁第一个杀了对方的人,只知道那一瞬间无数人冲出去,怀里揣着刀,刀在扬起那一刻就已经劈下,不用管砍在什么部位,反正溅出来的是敌人的血。

    虽千万人吾往矣。

    只因身后是她。

    当初下北严历练的学生冲在最前面,他们被打散分在各组,有这些见过鲜血的老鸟带动,新手渐渐也好些,而且距离拉近,冲进阵中,不被分割,对方的舞功也就没有发挥余地,阵势一冲就易倒,何况背后还有太史阑,学生们此刻只恨自己先前表现不好,都嗷嗷叫心无旁骛地杀人,眼角还瞄着别的队伍,生怕手慢一点就输了。

    那几百个打游击的越人,本来是惯例来掳掠,他们向来是三天一骚,五天一扰,和本地壮丁时常交战,对彼此的战力和作战方式早已熟悉,哪里想得到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堆煞神,作战风格还从来没见识过,本来祭出本族最有杀伤力的诡异作战方式,已经快要奏效,谁知遇上一个女疯子,瞬间就提升了对方的士气,转败为胜,当即被分割,被打散,被围殴,被不断割耳朵……

    村子里窗户啪嗒啪嗒被推开,一堆脑袋探出来,所有的表情都是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本地村民习惯了越人骚扰,早已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,一般几十人的队伍就打出去,上百人要斟酌,今晚有一两百人,便先关好门窗,不予出战,让这些混账在外头转一圈好了,反正外面也没什么东西,反正这些越人,猪圈里一根爬犁齿都会捡回去当战利品的。

    谁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,那群被他们瞧不起的“二五懦夫”竟然先冲了出去,不仅冲了出去,还在杀人,不仅杀人,还杀得利索,一小队一小队,跟梳子篦子一样,哗啦啦划过去,留下一片带血的虱子。

    本地村民也没见过这样的作战方式,更没见过一群杀人像比赛的人,瞧他们一个个急不可耐的癫狂模样,杀迟了会抽筋吗?

    杀迟了不会抽筋,会裸奔……

    战局几乎瞬间就到了尾声——学生们一路来,早就憋了一肚子气,被太史阑要求一直压抑着,只等着一个爆发点。

    此刻遭遇越人,再被太史阑一激,这个爆点瞬间就“砰”了。

    太史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
    有气,有委屈,被误解,费太多口舌和人解释都是白搭——亮出你的拳头来!

    亮拳头还不是对老百姓,欺负群众不是本事,要打就打那些伤害民生的家伙!

    围观的村民渐渐从屋子里走出来,嘴越张越大——这是二五营吗?

    这是传说中年年倒数,懦弱无能,不敢应战,被迫裁撤的二五营吗?

    哪个王八羔子瞎传的流言?

    如果这就叫年年倒数的武装力量,那南齐的军队早就他娘的横扫大陆了!

    越人被杀得心惊胆战,交战不过一刻钟,当先一人便发出一声尖哨,随即疯狂后撤。

    再不撤就得全留在这里。

    就算他们跑得及时,二五营杀上瘾的疯子们,还撵在后面跑了十几里,有些人兴奋过度,直接跑迷路了,最后还是于定带领护卫们到处吹哨寻找,才把人找齐。

    这边战事刚结束,那边村民纷纷打开门,由一个老者率领,迎向马车。

    “先前我等失礼,惭愧。”老者当先道歉,又大赞之前有眼不识泰山,怠慢了如此英勇的二五营,感谢二五营帮他们驱逐越人,随即邀请太史阑入村休息。

    太史阑这才下车,从天窗钻下去的时候,她晃了晃,苏亚接住她,感觉她浑身冰冷僵硬,想必病又要更重几分。

    苏亚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太史阑这样的人,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,唯一不太考虑的是她自己。

    做她身边人,活得既痛快,又担心。

    太史阑自己也觉得实在不舒服,也不客气,坦然下车随他进村休息,老者连忙命人准备最好的房间,最好的食物招待贵客,并给二五营其余学生都送来食物热水。

    学生们一鼓作气杀人,此刻松懈下来,都一屁股坐下来,眼睛发直。

    累瘫了。

    到此时有些人才感觉到害怕,但瞧瞧周围同伴人谈笑风生无比兴奋,也便慢慢安静下来,觉得战争,其实也不过这回事,你越不怕死,死的可能性越小。

    这就是群体感染的力量,畏惧、自私,在向上的昂扬的气氛熏陶里,会自然消失。

    太史阑在随老者进村之前,转向学生们。

    “各位兄弟姐妹。”她微微躬身,“多谢你们。”

    学生们都停下喝水吃东西动作,一起抬头看她。

    夜色中憔悴的太史阑,眼神欣喜而骄傲。

    她谢他们的努力,谢他们不曾退却,终于挣回了荣耀和尊敬,给她寻到了休息的地方。

    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闪过四个字。

    荣辱与共。

    她在用行动告诉他们——我们们荣辱与共,我所能得到的一切,都是你们给的。你们胜,我荣;你们败,我辱。

    属于群体荣誉意识的第一课,此刻悄然开始。

    学生们肃然,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,站起,对太史阑一躬。

    “多谢太史大人。”

    谢她已经如此光辉灿烂,依旧愿意将自己一身荣辱,系在他们身上。

    这是信任,是知己。

    太史阑点点头,随即又问于定,“战果统计出来没有?”

    “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很好,胜的小组,明天的菜加一个荤,并且可以走在队伍最前面。”太史阑道,“最后败的三组,包括刚才拎出来的那个,出列!”

    三组人羞答答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们虽然还不是军队,但是在我眼里,你们就是军队。”太史阑道,“军纪不容违背,组长们,裸奔去吧。”

    组长们犹犹豫豫,百姓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见过各种处罚,没见过这么罚的。

    “可以……可以留件裤子么……”一个组长涨红了脸,低声问。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太史阑并不打算让他们从此抬不起头做人,“不过话说在前头,以后还会有战斗,连续三次排末尾,你的内裤就再也保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谁他娘的会连输三次!”那组长面色狰狞开始脱裤子,恶狠狠把裤带扔地上,“到时候不要你脱,我自己脱!”

    太史阑,“……”

    尼玛,我会脱你裤子吗?

    脱容楚的还差不多!

    三个组长当真脱得只剩一条犊鼻裤,在深秋的寒风之中瑟瑟搓着臂膀。

    “兄弟,跑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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