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 寻妻(二)-《凤倾天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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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告诉我在哪发现的这鲨鱼?那边还有没有人?回头,带我过去!”

    “不能啊大爷!”那些渔民都在惊叫,“海水涨了,玉柱礁群已经入海了,你去也看不见什么。那边没有人,真的没有!我们们过去时就看见一些死鲨鱼,那礁石上留不住人的!”

    “大爷你是在找人吗?”一个比较灵活的渔民道,“谁都知道鲨鱼见血会发疯,黑背鲨尤其性子凶狠,这些死鲨都逃不掉何况人?”

    邰世涛退后一步,手中死鲨落在甲板上,重重一声。

    这一声似撞击在他心上,沉闷回旋,他险些呕出血来。

    他在海边呆了也有一段日子,如何不知鲨鱼成群行进,见血发疯,不死不休?何况这还是产卵的鲨群,凶猛程度更加无法想象。

    姐姐遇上了鲨群,如果不出手还好,一旦出手见血……

    他的心慢慢沉下去,直入这深海海底,天地沉闷,四面黑暗,身周是永无止境的深渊,冰冷窒息,无法救赎……

    “砰。”一个渔民趁机横挥大桨,将这忽然失魂落魄的“海盗”拍下了船。

    “噗通”一声,邰世涛竟然不知道在半空控制身形,重重跌到海里。

    容榕发出一声惊叫,急忙递桨去救,等她连拖带拽将邰世涛给拽上船,那条鱼船已经避瘟神一样跑远了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怎么回事!”容榕也顾不得追究那渔船,紧紧抓住脸色煞白的邰世涛,“你疯了?”

    邰世涛眼神发直,瞪了她半晌,忽然双臂一张,狠狠抱住了她。

    容榕惊得魂都飞了。

    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,想要推开他不舍得,想要询问他又不敢,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似在突突跳,随即发现突突跳着的是自己的心。

    她抖着手,绵软无力地要推他,手刚伸出就停住——她感觉到肩部衣服湿了。

    他在哭?

    他竟然在哭?

    相识不过几日,她已经摸出几分他的性子,沉默厚道的少年,骨子里坚韧如铁。

    然而此刻他微微颤抖在她怀中,虽咬牙一声不出,她却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恸,似黑云瞬间便压了心城,不见天日。

    容榕欲待推开他的手,改为轻轻落在了他的腰上。

    她将他搂紧。

    没有绮念,无关相思,只想安慰这一刻绝望的少年。

    她隐隐感觉,他牵念的是一名女子,那么就让她此刻同样温软的怀抱,送他一份宽慰和皈依。

    邰世涛浑身僵硬,毫无所觉,绝望和苦痛将他淹没,他在海底深渊挣扎,四面毫无微光。

    忽然在一怀冰冷里,感觉到一丝温暖,一双小小的手,略带试探地落在他腰间,有点笨拙地轻轻抚着她的背。

    他压抑已久的情绪,在这一刻的抚摸中一泻千里。

    “……她……她是我姐姐……”他终于开了口。

    容榕情不自禁长长吁了一口气,这一刻她甚至是欢喜的,随即她便惭愧地红了脸,觉得这一刻的欢喜真过分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原本是庶子,认到夫人名下成为嫡子,多年来饱受欺压,直到遇见姐姐,才逃了兄弟暗算,她和我相遇短暂,却救过我两次……”邰世涛断断续续说起他和太史阑的过往。

    容榕渐渐也明白,这个姐姐是义姐,却也没有多想,邰世涛提起这个姐姐的语气,确有孺慕之情。

    她心中升起更多对邰世涛的怜惜,扶着他的肩,道:“你这么伤心,姐姐一定也会难过的,我想她一定愿意看见你好好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边什么人!”忽然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安慰,容榕一抬头,才发现四周很暗,再一抬头,原来不知何时,一条楼船已经逼近。

    她心中一跳。她虽然刚来到静海,却也知道静海是个复杂的地方,势力林立,海盗猖獗,可以说处处皆敌。连嫂子就任总督都花了好大心力。此刻看见这华丽楼船不禁担心——能用这样的船,定然是静海的大势力,静海的大势力不是海盗就是折威天纪数军,都算是敌人,现在这出现的是哪家?

    怀中邰世涛身子也一僵,他也察觉了不对劲,暗恨自己刚才伤痛太过失了警惕。正要抬起头来,忽然容榕手上用力,将他又按了下去。

    随即她抬头,对大船撇撇嘴,道:“奴家自和丈夫出来打渔,几位老爷有何见教?”

    上头船高,有人探出头来,离得远看不清面貌。容榕将脸藏在阴影里,身子向后仰着。

    上面的人望了望,大笑道:“你们快来瞧,这对夫妻好有野趣!大海孤舟,你来我往,竟然也耍上了鸳鸯枪!”

    呼啦一下上头冒出很多人头,都一脸贱笑盯着下方。

    “哈,瞧这小娘子娇娇俏俏,竟然也是个小浪货儿。”

    “好一处野趣寻梅!小子艳福不浅!”

    “这海上小船荡啊荡,想来滋味不错,咱们下次要不要也找人来试试?”

    容榕瞪着大眼睛,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,但那些人眼光淫秽,语气猥琐还是听得出的,低头一瞧自己和邰世涛的姿势,原本是互相抱着,此刻她身子后仰,又将他死死按在腿上,这姿势……

    她的脸唰地红了。

    邰世涛听着这些话,心中一颤,想着这少女名节可不要给自己毁了,便要抬头起身,容榕却用肘弯死死压住他,低声道:“没事!别人说什么伤不了人!你等我问清楚再抬头!”

    她怕这船是天纪军所有,那么此刻邰世涛遇上就是死路一条。

    容榕努力抬头眯眼,想要看清楚船上旗帜,但她此刻所处位置是个死角,看不见这船标志,正想着该怎样询问对方来历,忽然听见头顶一个苍老沙哑的嗓子道:“都聚在这里做什么?”

    船上嬉笑顿止,一群人毕恭毕敬地喊:“鲨爷!”

    邰世涛身子一颤。

    海鲨!

    他跟随纪连城见过海鲨两次,听得出他的声音!

    容榕也感觉到他的异常,低头看他,正遇上少年满是血丝却分外坚定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助我上船,我要杀了他!”

    容榕心中一跳,看进少年急切苦痛的眼神,毅然咬唇。

    “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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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明天准备回静海。”海六从沙滩上一溜小跑跑进屋子,“鱼姑奶奶让人去库里拿武器呢!”

    在床上练功的太史阑睁开眼,点点头,“好,你可以改名叫海五了。”

    海五很兴奋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太史阑唇角也扯了扯,觉得容楚的鬼主意就是有意思,一个名字也能玩出催人奋进的花样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海五打听消息很有一手,这几日她不方便出面去问的事情,都由海五代劳了。

    太史阑舒展了一下筋骨,心想终于出发了。她早已等得心急如焚,却也奈何不得。

    海姑奶奶的船停在海边,人也住在船上,因此将周围海域看守得死紧,她就算想偷条船离开也做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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