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探花郎(7)-《青山不改[综武侠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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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彼时已是深冬。

    北地也已是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。

    举目望去惟余莽莽,昔日奔腾河水顿失滔滔。

    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中出行,即便是对有内力护体的江湖人士来说,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事。

    “我们不往前走了吧?”

    说这话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侠女,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般女孩子的或柔美或如出谷黄莺般娇脆,反而是像是女孩子刻意压低声音,娇美不足清亮有余。

    和她同行的是个较她年长几岁的青年,他身上披着件大红色斗篷,在一片茫茫白色中就好像雪中红梅般显眼,又和他们正要暂作停留的酒肆外那一株红梅昭显辉映。

    酒肆不大,不过是在山脚下建了几间敞轩,且方圆十几里就只有这么一户人家,不可谓不偏僻。不过这酒肆屋外四面都有宽阔的走廊,朱红的栏杆,再配上碧绿的纱窗,以及如今茫茫雪色,倒也颇有几分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”的意境。

    待进入到酒肆内,一股暖气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又不知是这里太过于偏僻,还是因为如今天气太糟糕,又或者两者皆有,不大但也不算狭窄的酒肆里竟没有其他客人。若不是后厨里还传来炖肉的香味,以及零星剁肉声,他们都还以为这酒肆连老板都不在呢。

    好在来酒肆里暂时歇脚的两个客人不急着被招呼,他们只是选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椅子拖过地板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后厨的老板,他掀开帘布往外看了看,嘴里热情的喊着“来了来了”,接着就是茶壶倒水声。

    “他们这儿怕是没什么好茶。”英姿飒爽的侠女,也就是从春天跟着顾大夫一直到了冬天的游少庄主侧耳一动道,说完他就站了起来,“还是我去烹吧。”

    正在观察这不敞亮酒肆的顾青闻言轻点了点头,游龙生就把剑往桌子上一放,脚步轻快的朝着后厨走去,险些和用托盘端着两杯茶的老板撞了个满怀。

    酒肆老板是个很发福的老人,胡子虽还没有白,但脸上的皱纹不少,可见年纪已不小了,当下疑惑道:“客官?”

    “我们喝不惯你们这儿的茶,想借用你们的茶炉自己烹壶茶。”游龙生虽这将近一年来,身边都没有仆从随侍,可他再怎么说都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,从小锦衣玉食的,看不上这荒郊野外小酒肆的粗茶很正常。

    酒肆老板愣了愣。

    游龙生恍然道:“放心,不会白用的。”他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,放到了酒肆老板的托盘上。

    酒肆老板看到银子顿时眉开眼笑,表示一切都好说,还殷切的领着游龙生进了后厨,还把用来煮茶的红泥小火炉给烧得殷红,口中还絮絮叨叨道:“小老儿这店小,没甚好酒,可今年倒有新酿的米酒,色绿香浓,两位客官可要来一壶?”

    游龙生从随身带的包裹中把茶叶找出来,边随口道:“我们不喝酒。”

    酒肆老板堆起来的笑都僵了好一瞬,他们这里是酒家好吗?

    可看在银子的份上,酒肆老板还能说什么呢。

    厅堂中,顾青把目光从后厨入口处收回,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幽光。

    这既没人招待,桌上又没有茶水的,这么干坐着未免太无聊?幸运的是下一刻酒肆中就又来了一个客人,他身量不高不矮,一张脸却是青惨惨的,仿佛是戴着面具,又仿佛那就是他本来的面目。

    这青衣人进来时,后厨的老板听到了声响,掀开了布帘看了过来,在看到那青衣人阴森森的面貌时,似乎是吓了一跳,又见那青衣人直直往顾青那桌走去,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就轻轻撇下了布帘,不再往外面探头探脑。

    在这种鬼天气,会出现在他这酒肆中的可都不会是平头老百姓,他还是少惹为妙。

    再来说那青衣人,他直直地冲着顾青那一桌而来,嘴里喃喃道:“在这种天气出门的,是不是都不怕冷?是不是都有着必须要出门的理由?你说是么?”鉴于厅堂中只有他们两个人,那这青衣人自是对着顾青言语的,而且仔细看的话,这青衣人竟有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,和他那张可恐的脸很不相衬,就好像两粒珍珠嵌在了猪头上。

    顾青没出声。

    青衣人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回应,他不得不出声:“阁下?”

    顾青这才转头看他:“你在和我说话?”

    青衣人:“……此间就只有你我二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知此间只有你我二人,只在你开口确认这一点前,我并不能确认对你来说,这里是否还有他人,到底我从前就遇到过自认能看见幽魂的人,那人——”顾青说到半截就住了话头,转而略过了这一段,只朝着青衣人道:“唉,当时的情况一言难尽,叫我不免‘十年怕井绳’,阁下勿怪。”

    青衣人:“……”

    青衣人本来想谈一谈风花雪月,结果被这么一打岔,他竟是没办法再继续说原本的腹稿,恰好他现在已走到顾青所坐的桌子前,就想着坐下再说。哪想到他刚要坐,就听得他今天要找的人似高深莫测道:“阁下最好莫要坐在那儿。”

    想到方才的幽魂一说,青衣人声音不免颤了下:“这是为何?难不成——”

    “那是我同伴的位子。”

    青衣人:“……”

    青衣人按捺住气,他还就不坐下了,深吸一口气道:“不愧是‘心医’,所见所闻竟是这般惊奇莫测。实不相瞒,我一路从保定城追着心医您来到这冰封般的地界,是很有诚心想请您为我看一看我之心病的。因为我认为这世上若是有哪个高人能治好我的心病,那定然非您不可。”

    一个人若想别人对他有好感,最好的法子就是先让别人知道自己很喜欢他,很崇拜他——这法子青衣人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了。

    顾大夫赞道:“你在找我治心病前就对我的医术那么有信心,这心态非常好,你大可继续保持。”

    青衣人:“……”

    顾大夫沉吟片刻又开口道:“最起码得保持到三个月后。”

    青衣人一愣:“您这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顾大夫温和有礼的解释道:“来找我看病的病人不少,你虽有诚心,可我不能因此为你破例让你插队,所以你至少得等我三个月,到那时候怕是就能轮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青衣人:“……”三个月!三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,好吗?而且她已经因为这该死的心医耽搁了她原本的计划——她从不冒险,所以在做事前必定要排除所有可能会威胁她的因素,眼前这个能把一个人二十六年前的事都查个清清楚楚;还有能凭借着他那么一张嘴让武林中穷凶极恶的大盗,说到受不了因而自动去衙门自首的等等的男人,必定会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她,林仙儿冒着风雪来这儿,就是想这个男人成为她的裙下之臣,不会出来坏她的好事。可这才短短的功夫,她都被气得无名火直升,该说果然不愧是能舌灿莲花的顾心魔吗?

    可林仙儿对自己有信心,能让这看似顽固不化的男人为她网开一面。于是,她就不再掩饰自己原本的面貌,朝着顾青徐徐摘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,边摘边用她本来娇美的声音道:“那现在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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