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采莲初会觅风流-《且试天下(完美典藏版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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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搓揉捏拿任我而为,好一个华美人。”金绳宫屋顶之上,风夕幽幽叹道,目送着那个窈窕的身影走远。

    “将属于女人的本领运用自如,实是个聪明女子。”丰息同样赞叹,只是他的目光却落向那个捡起芍药的人。

    但见那人捡起芍药,轻轻拂去灰尘,凑至鼻尖嗅着花香,眼睛微闭,似陶醉熏然,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,然后四顾环视,确定无人瞧见后,移步往金绳宫而来。

    “看来这小子痴恋华美人哦,只可惜华美人对你这黑狐狸情有独钟。”风夕自也看到那人举动,凉凉笑道。

    丰息仔细地看着那人,年约二十五六,身量颇高,着一身武将铠甲,倒算得上是相貌堂堂的英武男儿。

    那人往金绳宫步来,一路走至南书房都畅行无阻,看来是极得幽王信任之人。

    “臣叶晏参见主上!”南书房内,那武将拜倒于地。

    幽王一言不发地看着脚下的臣子,脸上神色莫测高深。那武将——叶晏也就一直垂首跪着,不敢出声。

    “叶晏,你看看这个!”半晌后幽王扔给叶晏一样东西,语气平静中夹着浓浓的火气。

    叶晏捡起地上的东西,那是一个密折,他展开一看,顿时脸色大变,忙叩首于地,“臣知罪,请主上降罪。”

    “哼!”幽王拂袖起身,看着地上的叶晏,“孤寄厚望于你,谁知你却屡负孤!”

    “是臣无能,请主上责罚。”叶晏诚惶诚恐。

    “处罚就了事吗?”幽王一拍书案,高声怒道,“孤的曲城就这样丢了最富有的祈、尚两家!倾国的财富就这样不翼而飞了!而落到了谁手里竟是无人知晓!孤就养着你们这样一帮窝囊废吗?”

    “臣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还有什么说的?啊?”幽王须发皆张,目射怒焰,绕着地上的叶晏疾行数步,“孤只当你真是可造之才,却不曾想到你竟是蠢得比猪还不如!”

    那份密折上奏的正是韩家及曲城之事。

    几月前,幽王骑马时不甚摔了下来,一头磕在地上,额头上磕去好大一块皮,血流满面颇为吓人,当时太医院献了一瓶紫府散,说是外伤灵药,敷在伤口处几天后便愈合了,而且都没留下疤痕。幽王想如此灵药,若用在军中,便可救回许多的受伤将士,于是便叫太医多配些这样的药,太医却道这药乃是北州阮城韩家的独门灵药,太医院重金购来此药本也是想研究出药方的,无奈数年工夫也无一收获。

    当时叶晏正随侍在旁,一听此话便主动请命。

    他先是前往韩家,提出重金购买药方,被韩家家主韩玄龄毫不留情地拒绝了。回来一想,这江湖人的事还是让江湖人来办的好,但他却也不太好直接出面与江湖人打交道,于是便找到了曲城的祈、尚两家。祈、尚两家虽是巨富之家,可惜一直不曾攀附住朝中权贵,不曾有机会觐见幽州之王,说到底也只是低下的商贾之家。因此,当叶晏与他们接触后,两家顿觉得机会来了,眼前这位叶大人不但深受幽王宠信,而且还有可能会成为幽王爱女纯然公主的驸马,这简直就是天降贵人呀,哪有不接住的理。

    祈夷与尚也先是派人携了许多珍宝前往韩家,自然也是遭了拒绝,随后又找了些江湖朋友前往充当说客,依旧无功而返,这样一来拖了两个月都没个结果,叶晏在幽王面前抬不起头,那火一转身便撒在了祈、尚两家,对于给脸不要脸的韩家更是憎恶不已,直斥祈夷、尚也两人,“韩家如此不识抬举,灭了又如何!”

    他一发话,祈、尚岂敢不从,于是便重金收买了断魂门来办此事,结果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幽王得悉此事,真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。这失了祈、尚两家巨财且不说,这蠢材叶晏竟为了药方而与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断魂门相勾结,灭了韩家数百人,这等卑劣行径,若传扬出去,幽州必将遭天下人唾弃,幽王又如何能再摆英主贤王的面孔!

    “臣知罪,臣该死,可此事皆是祈、尚两家的主意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这会儿还想找借口!”叶晏的话没说完,幽王便一脚踹去,一把将叶晏踢翻于地,犹是不解恨,又再加一脚,踢在叶晏脸上,“孤此刻不管祈、尚两家如何,你现在马上去给孤将此事收拾干净,但凡再出丁点差错,孤不但斩你的头,还要诛你九族!”

    “是,臣马上去办。”叶晏赶忙叩首应道。

    “还不快滚!”幽王看着他,真是恨不得杀了解恨,但此时却杀不得,至少也得等此事了结了才行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叶晏答应着,只是却还似有些犹豫,“只是……只是三日后……”

    砰!幽王一掌拍在书案上,指着叶晏,双目气得赤红,“你难道还痴心妄想着要娶公主?你掂量一下你配吗?孤现不杀你已是格外开恩,再不滚莫怪孤无情!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臣告退。”叶晏脑袋一缩,便起身退去。

    “慢着!”幽王猛然又是一声大喝。

    “主上还有何吩咐?”叶晏忙回转身。

    “断魂门务必清理干净!”幽王语气阴冷,“此事若传扬出去,孤何以君临天下!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待叶晏离去,幽王一挥袍袖,摔落一只茶杯,“哼,真真是蠢材一只!”

    而屋顶上,风夕摇头感叹,“死到临头犹恋花,这叶晏还真有意思。”她转头看着丰息,“这就是你要我来看的好戏?”

    “这样,韩家的事也就算是清楚了。”丰息的目光却还停留在幽王的身上,神情高深莫测中却带着丝丝浅笑。

    风夕仰身躺在瓦上,目光看向天空,丝丝艳阳射入她眼,却无法穿透眸中那层阴霾,“韩家数百性命,不过是因为一名蠢材的贪念而起,这就是权力握于愚人之手的恶果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告诉韩朴吗?”丰息最后看一眼房中的幽王,将瓦盖上。

    “不,他不需要知道。”风夕似有些不能承受艳阳的刺目,抬手盖住双眸,“该偿还的总会叫他们偿还的!”

    丰息默默看着她,片刻他将目光放向远方。

    金碧辉煌的幽王宫就在脚下,只是脚下还会有些什么?只是这些红楼绿水?还是赤血白骨?

    落华宫,曲玉轩。

    华纯然铺开一张玉帛纸,拾笔蘸墨,然后于纸上细细描绘,每一笔皆是小心翼翼,生怕有丝毫错端,神情认真无比,眉眼间却又透着丝丝甜意。

    门口,风夕无声无息地到来,目光从桌上移到她脸上,再从她脸上移到桌上,微微一笑,只是笑中却带着一丝叹息。

    “华美人,你在画什么呢?”

    蓦然响起的浅问声让专心作画的华纯然猛然一惊,手一颤,手中之笔坠下,直往画上落去,眼看刚画好的画即要被毁,华纯然不由一声惊呼,“哎呀!”

    千钧一发间,一只手忽然伸出,接住即将落在画上的笔。

    看着完好的画,华纯然松了口气,然后转身嗔道:“你要吓死我呀?老是走路没声音,还专爱突然出声吓人!”

    而风夕目光却被桌上的画吸引,手一伸,拈起画细看,一看之下不由大声嚷道:“这只黑狐狸哪有你画的这么好?你这画的简直就是金光闪闪的天人呀!他哪有这么纯良正义的面孔?”

    “我画得不像?”华纯然见她如此惊怪,不由问道。

    “当然不像!”风夕一手转着笔,一手抖着画,连连摇头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华纯然自己看看,觉得挺像的。

    “我告诉你,这黑狐狸应该是这样画的。”风夕走至桌边,重新铺下白纸,然后笔尖点墨,挥笔而下。

    “这脸嘛,有点长,像只大鹅蛋;这眉嘛,这样长长的,但到这里时要稍微地往上挑一下;这眼嘛,唉,一个男人竟然长了双天生勾人的丹凤眼,所以这黑狐狸斜着眼看人时,特别是看向女人时就等于在问:美人,要跟我走吗?非常非常的无耻啊。”风夕一边画着一边极尽鄙夷地点评,“再来是这鼻子,唉,这家伙唯一生得好的就是这管鼻子了,就是这鼻子让他看起来蛮正义的,其实这家伙的肠子是转了很多弯的;最后就是这家伙的嘴唇了,嗯,薄薄的,唇薄者无情,就是专门说这家伙的,华美人你要记住啊。哦,对了,还有他额头上月饰,好了,差不多就这样了。这家伙虽然生了一张不错的皮相,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好人。”

    她一边说一边画,片刻间,丰息的形象便跃然纸上,画完了,她放下笔,拍拍手,将画像递给华纯然。

    华纯然接过画像,仔细看去。

    这个丰息与她画的丰息看似是一人,但却又不尽然。

    第一眼看去,画中之人雍雅非凡;可看第二眼,却发现那双微挑的凤目里藏着一抹惑人的邪魅,似乎可以令人不知不觉间沉沦,却还沉沦得心甘情愿;再看第三眼,那嘴角噙着的那抹浅笑,分明带着狡黠,似算计了天下而天下却犹不知的骄傲与自得。这个丰息呀,真的与她所画的那个俊雅若王侯的丰息不同,但这个丰息却更为生动传神,更加令人移不开目光。

    “风姑娘所画确实更有神韵。”华纯然由衷叹服,目光由画移向风夕,带着点点刺探,“能如此深刻地画出丰公子,可见姑娘与他实是相知甚深。”

    “嘻嘻……认识他十年,别的好处没有,唯一的好处是将他看清了,然后呢,天下间也就没人能骗得到我了。”风夕摇头晃脑嘻嘻一笑,似是颇为自得。

    “据江湖间传闻,白风黑息乃天生一对,风姑娘与丰公子既相识有十年之久,那自是情谊深厚,对丰公子自也了解甚深。”华纯然垂目浅笑道,手指却微微捏紧了画像。

    “咝!”风夕闻言蓦然打了个冷战,然后搂紧了双臂,惊恐万分地看着华纯然,“华美人,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!”

    华纯然眨了眨美目。

    风夕伸手握住她的手,郑重无比地道:“华美人,如果你想把我和某人配成一对,你可以考虑考虑别的人,嗯……比如说那个天下第一的玉公子,甚至那个傲得不可一世的皇朝世子都行,但就是不要把我和那只黑狐狸连在一起,拜托了!”

    华纯然顿时抿嘴微笑,眸中明灿一片,“风姑娘何必如此紧张,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些传闻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唉,那些江湖人也真是!”风夕使劲地搓着手臂,满脸的不敢苟同,“要给我白风夕配个男人,就不能想想其他人吗?传来传去就是和这只黑狐狸搅在一块,真是倒了八辈子霉!”

    “哈哈……”华纯然看着她那模样不由轻笑,“丰公子仪表非凡,又满腹才华,多少人想得如此佳婿,为何风姑娘却不以为然,而且还总是戏称其狐狸?”

    “嘻嘻……”风夕偏头一笑,看着华纯然,“想得佳婿的是公主吧?”说到此,她跳到桌上坐下,抬手托着下巴,目光上下打量着华纯然,“其实说来,公主与那黑狐狸倒是天生一对。”

    “说你呢,干吗扯到我身上来。”华纯然顿转过身去,似有些羞恼,只是眼角那一丝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。

    “哈哈……华美人,你害羞呢?”

    风夕跳下桌,一个滴溜便转到华纯然跟前,手一伸,华纯然便只觉握在手中的画像似被什么力量吸住,瞬间便到了风夕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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