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一生一个对的人-《女帝本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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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竟然将影阁的秘密,卖给了穆先生?然后指望穆先生帮忙,灭了影阁?

    他做的一切,都在穆先生眼下?

    不,不可能,怎么会这样,没道理这样……

    “砰。”他僵硬地倒在地上,至死眼眸睁大,眼角睁裂,两缕鲜血,缓缓流下。

    眼眸里惊愕不解,永不消散。

    穆先生为什么要自己买自己秘密,为什么明知他是内奸,还带他去玉楼,这个答案,他注定至死也不能解开……

    斗篷人注视着他的身体,拂拂衣袖,用更轻的声音道:“嗯,说到做到,内奸帮你解决了。”

    他手指一拂,雷生雨衣衫破裂,贴身收藏的大额银票,以及刚才斗篷人给他的东西,都飞到了他手里。

    斗篷人手指一夹银票,便微微露出一丝讥嘲的冷笑——银票一张没少。

    付出去买秘密的钱,一文不少地拿了回来。

    雷生雨如果地下有知,大抵要再吐血死一次。

    斗篷人随意将东西收好,转身要走。

    一条人影忽然一闪,鬼魅般撞入他怀中,冷风锐响,一柄匕首,狠狠扎向他胸膛。

    行动的气流将影子的黑发吹开,露出景横波眸光黑亮。

    斗篷人猛地向后一闪,但这世上谁也闪不过景横波的速度,景横波已经贴着他的身子欺近,手中匕首嚓一声长扬,刁钻角度直取他胁下。

    她没下死手,想要重伤这人,交给穆先生。这人勾搭影阁内奸,却又杀了内奸,必有所图。

    他反应也惊人的快,手一扬,竟然像是猜到她的刀势一般,顺着她刀光的轨迹堪堪避过,刀尖“哧啦”一声将他衣袖划开,从手腕直上肩头。

    襟袖翻飞,有隐约雪白晶莹碎点逸散而出。

    几个晶点落到她鼻尖,冰凉。

    她如遭雷击,手中匕首竟然停在半空不知落下。

    碎雪纷落,天地冰凉。

    有更凉的风掠过她的眉端,她阒然一醒,才惊觉自己尚在对战中,这一霎失神,足够对方杀死自己十次!

    她慌忙撤步一闪,一抬头,对面早已无人。她急急回身,就看见一抹黑色的影子,翩然在夜色中一闪,不见。

    他如夜的影子融入夜色,只留下四周微凉的空气。

    景横波怔了半晌,忽然觉得手软,匕首当啷一声落地。

    她垂头看着地面,荒草如常,她又摸摸鼻尖,鼻尖似乎还有一点湿冷,又似乎只是错觉。

    先前的冰雪,似错觉。

    她站在夜风之中,浑身开始微微颤抖,一遍遍告诉自己,不,不是的。

    她害怕某个真相。

    如果是那样,那她的很多猜想,都会被推翻。

    如果这个勾搭内奸,意图对影阁不利的人,是宫胤,那和她一路同行的影阁之主穆先生是谁……

    如果这个是真的,那她就真的证明了,是她一直在臆想,一直在贪恋,一直没出息地对他还存在幻想……她怎么会是这么贱,这么软弱的人?

    更要命的是,她会觉得,真的自己已经疯了。

    在帝歌逼宫当日,已经疯了!

    不……不是……这天下冰雪系武功,并且随身瞬间起冰雪的人,一定很多!

    九重天门的人大多是冰雪系武功,一定有人也达到了这个程度。

    九重天门的人手很长,最近也出现过,想必他们有心介入玳瑁武林之争……

    一定是这样……

    她忽然起身,往黑影逃去的方向追去——不要怕,不要在那胡思乱想,想要知道他是谁,追上他!

    刚闪过山壁,就看见前方一个坡下的水潭边,一个斗篷人在洗手。

    她大喜,一闪冲过去,匕首出鞘,直抵对方背心。

    一条人影忽然从侧面闪过来,抬手一掌,怒喝:“何人偷袭!”

    来人掌力雄浑,景横波被撞得一个翻身落地,站稳之后看见对方是一个高大男子,脸上戴着面具。

    此时斗篷人已经转身,道:“是你?”

    他脸上银面具闪闪发光,嘴角弧度优美。

    景横波怔了怔,喜道:“穆先生!”又皱了皱眉道,“可找到你了。你去哪了?怎么会躲在这里?那边影阁的事你为什么不出面?还有,你怎么穿成这样,害我险些误伤你!”

    “你问题太多,叫我回答哪个?”穆先生一笑。那男子过去,扶他上了旁边的轮椅,递了手巾给他擦手。

    穆先生随意擦了擦手,将手巾交给那男子,景横波一眼掠过,原本没在意,忽然将眼光又转了过来。

    惊鸿一瞥,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,此刻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位是……”她看着那高大男子,也隐隐觉得有点熟悉。

    “他是我的随从,先前联系上了。”穆先生介绍。那高大男子看起来有点木讷,对她微微一躬。景横波又觉得怪异,也只得微笑点头。

    和穆先生这一路,斗嘴和合作都已经习惯,已经算是很熟悉,她很自然地扶住他手臂,道:“你怎样?底下的事情,要不要我帮你?”

    穆先生一怔,低头看看她的手,她也一怔,随即穆先生恢复自如,反手覆住她的手,笑道:“不用了,内奸已经死了。底下的事情便迎刃而解,我只需要出面就行了,何必再把你扯进来。”

    景横波不答,低头看着他覆住自己的手出神,穆先生微微移开手,笑问她:“怎么?”

    “没怎么。”景横波转开眼光,收回手,道,“我也觉得我们这关系,不露于人前比较好。只要你确定你能搞定就行。”

    穆先生唇角笑意弧度优美,“自然能。你且放心便是。”

    景横波放下心,靠住他轮椅,长长伸了个懒腰:“那我办自己的事去了……今儿可累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靠得极近,伸懒腰姿势极自然也极放松,似乎觉得身边是个非常可以信任的人,粉白的拳头直伸到穆先生脸颊边,他侧头专注地瞧着,瞧着她纤细的身段,和眼前粉白的拳头如花苞。

    眼看她一个懒腰伸得歪歪斜斜,看起来似要栽到他怀里,他眼底波光一闪,犹豫了一下,伸手揽住了她的腰,笑道:“小心跌了。”

    他揽住她腰的手,蓄着三分力,留着三分巧,可以将她扶正,也可以将她推开,还可以将她拉入怀中。

    而她倾身的姿态,似乎有几分收不住,果真要倒入他怀中的样子,他眼神略略惊愕,却闪烁更多欢喜,手上微微一带,她便要倾入他怀中。

    景横波却在此时,身子翩然一转,转开了他的手掌,转到了轮椅后,双手扶住轮椅,调皮地一笑,道:“那咱们有空再见。我的新堂口离你上元的堂口也很近呢……你要出去吗?我送你一程。”

    说完不由他分说,格格一笑,将轮椅向前一推。

    此时正是一个下坡,轮椅止不住去势,碾着枯草滑出山壁,那高大汉子愣了愣,道:“姑娘你怎么……”急忙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她盯着轮椅上人的背影,等着他起身或者有什么动作。

    他却没有起身,对她的恶作剧逆来顺受模样,轮椅飞快颠簸滑行中,犹自伸手,对她挥了挥以示告别。

    她身子一闪,闪上山壁,居高临下看着下面——她将穆先生推了出去,声音的响动,立即惊动了底下的影阁的人,当即有人迎上去查看。

    风将底下的声音,断续传来,声音惊喜:“先生!”

    “先生回来了!”

    底下那批忠于穆先生,和雷生雨属下对峙的影阁众人,纷纷迎上前去,欢喜地迎接他们的先生回归。

    而雷生雨的属下,则开始仓皇奔逃。

    景横波站在山壁上,看着底下一幕,眼神从疑惑转向惊愕再转向疑惑最后转向无奈。

    她无奈地捶了捶头,觉得那里一定早已成了一团乱麻,难为自己看起来还正常。

    影阁的人,是不会认错他们的主子的。

    他是穆先生。

    可是刚才……

    那人一路同行,喜欢并习惯她的接近,却从不主动接近她。

    今天……

    山壁上她啪地赏了自己一个耳光,清脆响亮。又把满脑子的乱麻,拍了回去。

    随即她恨恨站起,一脚踢裂山壁,身形一闪,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景横波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山路上,她一时不想回去,只想吹吹山风,清醒清醒头脑。

    脑子里乱麻般绞成一片,她烦躁地捶捶头。

    出帝歌之后的状态太诡异了,很多时候,和敌人对峙的时候,她觉得自己在成长,越变越聪明,但很多时候,又觉得自己在倒退,各种纠结和理不清。

    难道自己双重性格,或者精分?

    眼前忽然人影一闪,迅速如鬼魅,景横波警惕地退后一步,“谁!”

    头顶树梢有人大声问:“谁!”

    语气、声音、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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