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正元四年,正月十六。 黄昏,日影狭长。 两仪殿阶下,李瑶说完后,宫人却没有转身向里通报,只行了一礼, 恭敬答道:“陛下在殿内,长公主请回吧!” 李瑶不解:“陛下在殿内我就不能见皇后了?”她是皇帝的堂姐,又不用那么避嫌,不能两个一起见? 宫人抬起眼,给了她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:“陛下正与娘娘一同休憩……” 李瑶“唰”的一下红了脸:“那我、那我就不打扰了!”转身快走两步,又猝然回头, 小声问,“皇后娘娘今晚还出来赏灯不?” 刚问完就自己回答:“明白明白……”摆着手走开了。 走开一段路了,李瑶还是觉得脸红。 天都没黑呢, 这么迫不及待。 不过,说来也怪,当今帝后也好几年夫妻了,直到今天,李瑶仿佛才刚感觉到两人是夫妻,是会做夫妻才做的事的,而不只是两小无猜腻在一起。 可能是因为皇后娘娘是她看着长大的缘故吧? 在她心目中,似乎一直还是那个小姑娘。 皇帝陛下也是,仿佛还是印象中—— 忽地脚下一滞。 印象中体弱多病的太子,却不是如今皇帝陛下那张脸。 而是—— “下官见过长公主。”少年的嗓音含笑,温柔缱绻。 李瑶猝然抬头。 前方不远处,少年亭亭静立,颜若芍药,绿袍如叶,笑容含着一丝羞涩,端的是人比花娇。 李瑶看着他,却背脊发寒,一句质问想也不想冲出口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 虞隽面上露出一丝委屈:“下官有事请见陛下。” 李瑶撇开眼不看他的装模作样:“陛下没空见你!” “下官确有要事求见陛下。”语气中也带上了委屈。 李瑶不为所动, 冷声道:“陛下既然将你放到中书,是想让你好好学做事,别再走邪门歪道!” 虞隽收了委屈的表情,轻笑一声:“长公主看下官走了哪座邪门?哪条歪道?” 李瑶瞥了他一眼,冷哼一声,扬起头,迈开脚。 将从虞隽身边走过时,他微偏了脑袋看她,忽然问:“不知平阳观的门算不算邪门?观内的道算不算歪道?” 李瑶倏然红了脸瞪他:“你什么意思!” 他笑得极为温柔:“下官听说,昨日有名蜀州学子进了平阳观的门——” 李瑶脸色骤变。 …… 李瑶仍住在亲仁里燕国公府隔壁由原公主府改建的道观中,但她早已没了从前纸醉金迷的好日子。 倒不是当今皇帝苛待她,而是自从她为先帝服丧期满后,就被唐皇后抓进宫做牛做马,帮着处理后宫内务了。 因她在皇后面前得宠,渐渐也会有些读书人将行卷投到平阳观来,想从她这里求条入仕的路。 不过李瑶太忙了,忙得没空理会。 虞隽说的那个蜀州学子刘生是个意外,那是昨夜她赏灯归家途中, 在路边捡的。 当时刘生正被一群地痞围殴, 因她经过,地痞都跑了。 刘生以为是她出手相救,摇摇晃晃上来作揖拜谢,一个踉跄,五体投地在她面前。 李瑶看乐了,顺手将人捡了回去。 昨天半夜的事,竟然这么快就传到虞隽耳朵里了? 李瑶暗骂一声“奸贼”,下了车,急急忙忙走进平阳观。 “刘生何在?”她问。 迎出的侍者脸色变了变:“虞、虞舍人带走了……” …… 李瑶骑马至虞宅时,正值华灯初上。 巧也不巧,虞隽就在家门口。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。 他身边站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,宫锦细裁,垂鬟轻绾,眉眼盈盈文秀,正含着一丝笑意与虞隽交谈。 虞隽也是笑着。 他时常都是笑着,人都称虞舍人好脾气。 但李瑶记得他在行宫威胁她时的笑,也见过他走出荔萝殿时的笑,都那么乖巧无辜,令人不寒而栗。 可此时,李瑶看到他对这少女的笑,却格外和善。 然而目光一转,滑至她脸上时,笑意加深,却也幽冷几分。 “长公主殿下——”他含笑招呼。 少女也看到了李瑶,文文静静地行礼:“顺宁见过姑母。” 顺宁公主徐斐,是当今帝后的义女。 李瑶与徐斐也熟,她们一个被唐皇后抓了主内,一个被按在身边管文书,平常多有来往,李瑶又自觉是长辈,对着徐斐说话时神色颇为慈爱:“阿斐怎么在这儿?皇后娘娘有什么交代吗?” 不该啊?唐皇后今天一整天都没露过面呢! 徐斐摇头,答道:“有一些疑惑来请教虞舍人。” 虞隽回以羞涩一笑:“请教不敢当,公主垂询,自当有问必答。” 李瑶:呵! 等徐斐一走,李瑶便拉下了脸:“顺宁是皇后看重的人,你离她远点!” 虞隽抬起的眼中掠过一道浮光,含笑问:“长公主希望是多远?” 怎么是她希望了? 李瑶板着脸道:“要多远有多远,别带坏了皇后爱女!” 虞隽“哦”了一声,笑笑:“下官在长公主眼里这么不堪?” 李瑶撇开眼:“刘生呢?” 虞隽疑惑:“什么刘生?” 李瑶怒视他:“你还装!” 虞隽茫然中带着一丝委屈:“下官不知长公主说的是哪位刘生?是国子监的——” “就是你从平阳观带走的那个蜀州学子!” 虞隽恍然大悟:“原来他姓刘啊!” “他人呢!” “走了。” “走了?” 虞隽点头:“刘生应下官之邀,小坐闲聊片刻,便离开了。” 李瑶不信:“他与你非亲非故,怎么会进你家门,还小坐闲聊?” 虞隽微笑:“他与长公主不也非亲非故?不但进了平阳观,还留宿一夜,可见是个哪道门都能进的人。” 李瑶打了个寒颤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