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温迩坐在办公桌前,他看着那张被裁剪塑封好的插图,有些回不过神。 “我看过了这次的事件报告。” 蒲影合上期刊,整理好桌面:“可以判定,是一次有预谋的数据盗取。” 他知道温迩的来意。 这次事件的定性对总研究所负责人来说,不止关系到责任归属,更关系到后续的处理方案。 数据盗取损毁的性质很严重,科学部联合安全部门调查,在得到正式结果前,调查组都不会离开总研究所。 如果被判定为渎职,温迩很可能会失去所长和负责人的职务。 在这种时候,任何人都会感到不安和紧张,并试图利用某些更直接的方式,来提前获取内部信息。 比如……走后门。 蒲影已经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人,他不意外温迩会来:“调查还没有正式开始,我所知的信息不足,无法给你更多的答复。” “但也请温所长相信,在裁定中,我们会保证足够客观的态度。” 蒲影:“按照规定,我们不应当和总研究所的人员有私下接触,也请温所长配合……” 蒲影停下话头:“温所长?” 温迩堪堪回过神,抬起视线。 蒲影: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 温迩不自觉地虚捏了下掌心。 他甚至没能分得出精力,像每次一样因为蒲影这种公事公办的漠然态度不舒服。 他根本没注意听蒲影说了什么,那张照片始终在他的眼前晃。 晃得他静不下心。 他太熟悉照片里的人影了。 即使骆燃现在已经和照片里几乎完全不一样,在温迩不知道多少次站在监控器后,远距离监视着骆燃进入电子风暴的时候,依然会在强磁场扭曲的时空里看到当初那个骆燃的影子。 ……可蒲影为什么会特意保存骆燃的照片? 蒲影认识骆燃?他和骆燃是什么关系,他知不知道自己在用骆燃做什么? 蒲影究竟知道不知道……自己为了救他,正在做多疯狂的事? 温迩看着那张照片,瞳底隐着的神色不断变换。 “……你在看这个?” 蒲影察觉到他的视线:“温所长认识这个人?” 温迩眼尾微微一跳。 他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,笑了笑:“……只是想起些以前的事。” “你记得吗?咱们小时候……你也喜欢照相。” 温迩说:“伯母给你买了个相机,你每天都抱着。” 蒲影微微蹙了下眉。 他不喜欢温迩这样理所当然地提起过往。 那些过往对他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,不论旁人再怎么提起,旁敲侧击,单刀直入,他都没有相关的记忆,也想不起任何感觉。 他偶尔会觉得,他其实只是个当初那个“蒲影”被剥离了所有的生命力和情感后留下的一个影子,他其实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。 冰冷的、没有心的怪物。 “我不认识。”蒲影垂下视线,“我只知道他用来发表照片的名字是S.t。” 蒲影:“期刊上说,这个名字的来源是storm。” 温迩清楚这个词的意思。 他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,没再贸然开口,只应付着点了下头。 Storm,风暴。 骆燃曾经是个专门拍摄极端天气的风暴追逐者,照片在期刊上发表过不少,他们刚遇到的那一年,骆燃还兴冲冲地给他展示过。 这些期刊一向积压来稿,拖上几年也不奇怪,或许只是这期开了天窗,所以在旧稿件里挑了看得过去的来补位。 蒲影的母亲是个艺术家,对摄影很感兴趣……蒲影会留下这张照片,或许也只是偶然间看到,想找摄影师询问有没有更多的作品。 温迩说服了自己,心里稍定下来。 他恢复了平时的理智,慢慢回想了一遍刚才蒲影说的话,已经察觉到蒲影并不喜欢这种在工作中夹带私人关系的状态。 再提数据被盗的事,只会适得其反,何况……没必要让蒲影因为这件事对他生出成见。 温迩不想让他们的气氛太僵,看了看那本被合上的期刊:“你现在对地理感兴趣了吗?” “还好。”蒲影说。 “如果你有兴趣,随时和我说,我也可以去了解。” 温迩的语气很平和:“……蒲影。” 蒲影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。 “你信也好,不信也没关系……我今天的确不是来和你套关系。” 温迩说:“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,想来看看你。” 蒲影问:“看我?” 温迩迎上他的视线,顿了下,神色恢复自然:“如果打扰,我这就走。” 温迩站起身,自己朝门外走出去。 蒲影依然静坐着,直到他伸手去拉办公室的门,才终于出声:“等一下。” 温迩在门口停下来。 蒲影垂着目光,身形不动。 他的瞳底什么都映不出,连阳光顺着窗口淌进来,都折不出哪怕半点暖意。 ……所有人都对他说,在他小时候,最照顾他的就是温迩。 温家和蒲家是世交,两家轮流掌舵财团,代代都有联姻,家族子弟们从小长在一起。 年龄相仿、身份对等的,大都从小就会定下来,一起上学,一起接受家族的培养,一起决定以后要走的路。 祖父对他说,他失踪后,在他们捉迷藏的那颗树冠上探测到了残余的微量电子脉冲。 只有被卷入电子风暴的人,才会在失踪后留下那种脉冲。 温迩从大学起,就疯狂地一头扎进了电子风暴的研究里。 也是因为温迩在研究中发现,每个人在卷入电子风暴时引发的脉冲频率都有细微的差异,才让科学部得以完善了专门用于寻人的识别系统,让蒲家把他找了回来。 “蒲家找回我后,祖父没有立刻告诉你。” 蒲影说:“是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,怕你觉得失望,受不住这种打击。” 温迩知道蒲影会和自己解释这个,并不意外,他转回来看着蒲影,语气温和:“我知道。” ……温迩的确受到了不轻的打击。 按照蒲家的打算,是先安排蒲影入职科学部,让温迩从官方文件里得到通知,有一个心理缓冲,再设法让温迩逐步接受“蒲影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”这件事。 没有人想到蒲影也会去那场宴会。 连蒲家自己也没能料到,所以没能事先做好准备,就让他们这样仓促地在宴会上见了面。 温迩直接疯了。 “那天。”蒲影问,“你从宴会离开以后,做了什么?” 温迩正要开口,被他问得一顿,停下话头。 ……他灌了很多酒,去找了骆燃,把骆燃当成了蒲影泄愤。 骆燃想要逃回家,却遇到了他特意安排的、去拦住骆父骆母寒暄的人,听到了那段对话。 他装成什么都忘了,去接骆燃——在骆燃的视角里,他或许的确是什么都忘了。他喝了酒,醉得不清醒,所以做了些犯浑的事,醒来就不记得了,这很合理。 骆燃被他轻而易举地哄好了,领回家,成了蒲影的替身。 …… 蒲影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