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郑提督和破军建造了庞大的舰队,数年中他们率领这庞大的舰队多次远征,讨伐海盗、慑服不肯顺服的诸国,逐渐将纷乱的南洋重建秩序。 多年的征战,将两人都锻炼成举世无双的水师将领,各自在舰队中建立起了威信,大明水师有了两位提督。即便如此,他们两人的关系依旧好得如同少年时一样,郑提督是兄,破军是弟,两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总是为对方着想,从未发生过争执。两人都对大明忠心耿耿,只是破军专心履行自己作为水师提督的天职,郑提督却热衷于朝廷政治,时刻关心着宫廷动向。 争执终于出现了。 那一年,他们的舰队正在远征的路上,万里之遥的大明传来信息,祖皇爷驾崩,新皇帝也就是建文的父皇即位。 新皇帝需要有力的支持者,他殷切希望对自己示好的郑提督率领强大的舰队回到大明,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,以慑服那些手握重兵、不安分的亲王。郑提督对此饶有兴趣,在他看来,兄弟二人再次通力合作,在朝政的凶猛波涛里谋求新高峰的时代来临了。然而,破军则对朝政毫无兴趣,甚至可以说是厌恶。他不习惯朝中官员阴鸷狡黠的嘴脸,对他来讲,波诡云谲的朝廷阴谋比海上的飓风更难应付。 更何况,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二人远征以来最强大的敌手,上千艘战舰组成的南洋诸国联军正朝他们袭来。假如他们退军,多年来经营的南洋秩序将毁于一旦。破军希望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,郑提督却缺乏战意,只想快点回到大明本土。他们争吵了整整一夜,破军才勉强说服郑提督和他一起先打败强大的敌人。 然而,作为主攻的破军和敌人血战拼杀时,郑提督却没有按照计划前来,海战开始五个时辰后,意兴阑珊的郑提督舰队才出现,并给予敌人最后一击。破军为此大发雷霆,水师的将领们从未见破军发过那么大脾气,郑提督的迟到使他损失了将近一半的船只,他同郑提督大吵了一架。 兄弟二人维持了十几年的亲密关系彻底破裂。他们决定分道扬镳,郑提督率领主力回到大明参与新皇帝的皇位斗争,少数忠于破军的将兵则与破军一起放弃军职和真名,留在南洋开拓他们的新世界。 破军在海图上用笔画了条线,这条线以北是大明实控的南洋,以南则是尚未探索的黑暗世界。他说,这条线以北交给郑提督,自己将去更南的海域开拓新天地。 “君行其易,我行其难。”说出这句话的破军从此和郑提督再也没见过面。 后来,郑提督成功帮助新皇帝稳住皇位,成为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权臣,破军在南洋重组他的舰队,在大明控制外建立了蓬莱岛。郑提督几次三番给破军写信,希望他重新归顺朝廷,但破军都婉言谢绝了他的邀请。他说自己忠于的皇帝只有祖皇爷一人,既然祖皇爷不在了,他也不想再向任何人称臣。渐渐地,破军在南洋之南的化外之地建立起自己的独立王国,被征服的小国纷纷向他称臣纳贡。虽然名为海盗,破军却同七杀和贪狼共同签订了一份条约,由三位大海盗共同维系南洋的秩序。 “他们签了协议?是什么样的协议?”七里又问道。 “这我哪里知道?破军不说,我自然也没问。”建文抱着肩膀,雨点顺着冷风从他脖领子钻进去,冻得他全身蜷缩起来,“也许,破军真正效忠的只是我祖皇爷一个人罢了,祖皇爷驾崩,他自然不必再效忠我父皇。郑提督用大明水师一半舰队诱惑他,他说覆水难收,两人如今已是官匪殊途。他对大明还怀着赤胆忠心,也许是在替祖皇爷守着这片大海。郑提督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破军,但破军对郑提督还心存兄弟情谊,虽然嘴上说着今生今世不会再见他,却一直关注着郑提督几次出航,还把航线画在地图上……” 说到这里,建文有些默然,他何尝不是和破军一样,对郑提督怀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?既有爱,也有恨,有时是爱恨交织,不知该如何表达。 “那你和破军说过郑提督杀死你父皇的事吗?”七里见建文有些消沉,于是想和他多说说话。 “那个?……我没说,毕竟不知他和郑提督今时今日关系如何。不过看他对祖皇爷情深意切,我大着胆子拿出了传国玉玺,想看看他会如何。” “如何了?” “他立即正色说,若是我有意重登大宝,他愿将蓬莱十万人马都纳于我麾下。”说到这里,建文故意停下,想看看七里的反应。谁知一看七里的脸,他“扑哧”笑了出来。原来之前为易容装作小厮,她把脸化妆成了男人模样,但雨水一淋,她的妆都花掉了,现在脸上黑一块黄一块,看着极是可笑。 七里完全忘记自己易容的事,她见建文说破军愿意将蓬莱人马纳于他麾下,想也不想就说:“既然如此,难道还有不答应的道理?” “傻姑娘,你想得太简单了。”前面打灯笼引路的铜雀说道,“还好建文不是你,破军不过是想试探建文。要是建文喜形于色满口答应,显然只是头脑简单的庸碌之辈了,破军连他父皇都看不上,又如何会为一块没用的石头甘愿臣服?” 七里手指顶着下巴想了想:“好像是这么个道理,换作我是破军,大约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家伙。那你是如何回他的?” 建文又看了看七里,将头转去看铜雀手里提的灯笼:“我说,以外国之兵攻大明疆土,是为不忠;破军你既是遵我祖皇爷之命镇守在此荒僻之地,我若是让你放弃南洋帮我重夺皇位,是为不孝;为夺帝位,杀死我大明军人子民,是为不仁;让蓬莱将士为我一己之私流血牺牲,是为不义。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,你即使助我夺了帝位,于天下人又有何益?” “傻瓜,”七里嘟囔了一句,“不过说得好像挺有道理。然后又如何?” “然后?”建文忽然笑起来,“然后破军就不叫我太子,管我叫兄弟了,还说在蓬莱岛,就算锦衣卫也不敢对我造次。他还说,我一点儿也不像太子,也不知是夸我,还是笑我。” 七里知道破军是个厉害角色,既然建文这傻小子能入他眼,可见建文真的有自己感觉不到的优点。她点点头,又问道:“那佛岛的事,你问了吗?” “佛岛嘛……” 建文刚要回话,铜雀突然提起灯笼,迅速吹灭,巷子顿时一片漆黑。 “你干什……”没等建文责问完,七里伸手堵住他的嘴:“嘘,有人。” 建文定睛一看,果然侧前方有人戴着斗笠正从另一条巷子里转出来。这人行色匆匆,似乎是冲着他们这边方向来的。铜雀和建文一对眼色:“莫非是杀手?” “虽然不知是何人,但是此人杀气很重,躲躲为好。” 铜雀拉着建文,躲进旁边一条逼仄小巷。走了没几步,铜雀忽然跺脚暗呼“糟糕”,原来他走得急了,竟走进了一条死巷。 “如何是好?” 听到脚步声越发临近,朝着这条巷子走来,建文有些着急了,铜雀一时也想不出办法。七里突然从腰间抽出块布,迎风一抖竟变成桌面大小,将三人完全罩住。 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被布蒙住的建文有些生气,不知道七里在做什么。 “忍法,土隐之术。”七里手里掐着法印蹲在地上,并示意建文和铜雀也蹲下,“只要被罩住,在他看来我们只是一堆碎砖瓦,我们却可以看到他。” 建文心下稍安,蒙住自己的布料果然渐渐变得透明,可以看到外面的事物。只见那黑影走进巷子,朝着他们走来,在快靠近他们的时候停下脚步,果然没有看到他们。 “判官郎君!”建文立即认出,这人正是破军的副手判官郎君,“他来这里做什么?”三个人面面相觑。 雨越下越大,判官郎君站了良久,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。片刻后,巷子外响起“嗒嗒嗒”的脚步声,三个打伞的人影出现在巷子口。 等三人走近了,竟是三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。建文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,认出当先一名是曾在柏舟厅质问过自己的锦衣卫,他左手边的是跟他聊过天的沈缇骑,右手边的看样子只是个小跟班。 当先的锦衣卫见了判官郎君一拱手,判官郎君也回礼,看样子他要等的人正是他们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