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.破西关-《大唐西宁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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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王东川这才硬着头皮敦请李晴上路,诸将围着公主府连声催促公主上路,声音齐壮,震动了半个城,李晴无奈,只好把牙一咬,乘车出府来。行前女官金韬吟忙着交代侍女看好家园,李晴道:“还看什么家,此一去,我还能回来吗?”

    众人闻声伏地痛哭,围着她不让她出门,唐纯看看天色,一时急躁起来,下令士卒用木棍捶打宫仆,手拉着手隔出一条路来。

    从灵州东门出来,行不多远就望见了西宁军的军营,营中飘扬的旗帜还是旧日熟悉的那面,只是如今的心境却大不同往日了。李晴面沉如水,波澜不惊地走进了西宁军大营,护送她来的唐纯等人在辕门下即被拦住。唐纯大怒:“我是公主随扈,为何拦我?是何居心?”

    营官喝道:“嚷什么嚷?你谁呀你,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?西宁军大营!容的你在这撒泼放肆吗?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公主随行,就是大唐的亲王来了,也得乖乖地听军令。你要不服可以回城去,明儿咱们真刀真枪干一仗,看是你脓包还是我软蛋。”

    唐纯还要争辩,李晴讥讽道:“你就不要再在这逞能了,这帮野人不会因为改了个名字就一心向善的,他真杀了他,你算是白死了。”李晴问那营官:“禀报你们统军使知道,就说长安的宜春公主来见他了,要杀要剐悉听尊便。”

    唐纯叫道:“公主不可涉险,快回来。”

    李晴鄙夷地白了他一眼,昂挺胸望中军大帐走去。

    二十几匹马踏着黄尘,隆隆而来,将李晴一行团团围住,女官金韬吟和花衣卫领唐羽持剑护卫在李晴身边,唐羽提醒李晴:“公主小心,这帮子野人向来是杀人不眨眼的。”

    李晴冷笑不语,拨开二人继续往前走,公然不惧。

    马队环绕着李晴三人做出各种惊险的动作,嘴里“哟嘿”、“哟嘿”出种种怪声,活像马戏团里的马术表演,但至始至终不敢越雷池一步,一直到离中军帐五丈远,马队才散去,中军营帐前立着六个碧眼长身的大汉。人人身穿着圆领长袍,腰挎装饰着黄金宝石的弯刀,无一列外地都把右手外掌缘贴着刀柄,从众人的眼神,和手指扣刀的动作,唐羽觉察出一股凌烈的杀气,她伸出手臂拦住李晴,提醒道:“公主不能再往前了。”

    李晴也觉察到这几个刀客身上散出来的逼人的杀气,于是也立住脚步。金韬吟叫道:“我家公主已经来了,统军使何意冷落至此?”

    叫了两遍,中军帐的门帘才被掀开,一个俊俏的校尉迈大步走了出来,向李晴拱手说道:“东方兰参见宜春公主。我家大帅军务缠身,不便远迎。请公主入帐。”

    东方兰侧立在一旁,仪态恭敬。金韬吟正待呵斥杨昊无礼,李晴拦住了,面挂冷笑,自正了衣冠,昂进了中军帐。金韬吟、唐羽也想进,被东方兰拦住,二人稍有不满,忽见那六名长袍侍卫竟已怒目而视,吓得二人再不敢造次。

    中军大帐里点着盘香,飘着一股淡淡的甜香,牙牌高悬,职掌分列两边,只是不见杨昊的人影,东方兰请李晴落座用茶,李晴坦然受之,又见一个个子不高,精精瘦瘦,走路时明显跛腿的将官端来一盘茶店请她受用。

    李晴捻了块酥饼,放在唇边嗅了嗅,没错,正是自己最爱吃的盛业坊胡十三家的胡饼,那是西域商人开的店,在长安城赫赫有名,在洛阳城开了一处分店,除此之外,再无分枝。她放下胡饼,对那个将官模样的中年人说:“我已经到了,大帅在哪?”

    那个中年人正是薄莱,闻言答道:“殿下请稍安勿躁,大帅正处理一桩紧急公务。”

    李晴遂不答话,喝茶,只是不吃那胡饼。约有一炷香的工夫,茶水喝了两遍,东方兰才入帐禀道:“大帅有请公主殿下。”

    李晴放下茶碗,整了整衣衫,随东方兰绕过屏风,原来杨昊就坐在屏风后的签押房里。李晴见面就说:“杨大帅日理万机,为国分忧,幸苦了。”

    杨昊施施然起身迎道:“公主车马劳顿,幸苦了。请坐。”

    李晴问:“大帅面前还有我的座?”

    杨昊听她言语不善,遂绕过胡凳胡桌,亲手搬了一把胡椅放在正上位,说:“您是天潢贵胄,岂能没坐呢。”

    李晴也不客气,端坐下来,薄莱又献上茶水,李晴不接,说道:“喝了一肚子茶,不喝了。”薄莱目视杨昊,杨昊道:“备宴,为公主接风洗尘。”

    一面又打量了李晴,嘿然冷笑道:“数年不见,公主风采依旧啊。”

    李晴道:“大帅可愈威严了。”

    杨昊道:“公主是责我不恭敬吗?”

    李晴道:“岂敢,您如今是契丹的大统领,总统漠北、河西、振武的大帅,麾下数十万兵马,我一个落难的公主岂敢争什么礼数?大帅还惦记着给我块胡饼吃,赏我碗茶喝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    杨昊笑道:“公主的词锋还是这么锐利,这我就放心了。看来这许多年的风霜并没有磨灭你心中的那团火,你还是你,跟当年在长安时并没有什么两样。非要说有,那就是经历了风雨,脱去青涩变得成熟了。”

    李晴沉着脸道:“大帅久在胡地,已经彻底变成一个胡人了。”

    杨昊笑道:“胡人有什么不好,胡人会把藏在心底的话由嘴一五一十地说出来,不像咱们唐人,说话做事总喜欢藏藏掖掖,自寻烦恼。”

    李晴听了这话,禁不住心中澎湃,忍不住端起放在手边的茶水又喝了起来。

    杨昊看她强作镇定的模样,心中有了底,又道:“我此来是奉了密旨,节制振武、朔方、漠北军事,与阉竖做最后一搏,恐刀剑无眼惊了公主,故而想请公主移銮驾往丰州一游,这也是践行了几年前的旧约嘛。”

    李晴道:“我若不从呢。”

    杨昊笑道:“我相信公主会以大局为念的。”

    李晴呵斥道:“你这个人愈无礼起来,凭你也想摆布我,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绝不做你的傀儡。”

    李晴骤然翻脸,摔了茶碗冲出帐去,薄莱、东方兰眼看着她走,丝毫不加阻拦,李晴冲出中军帐,眼见着金韬吟、唐羽两个女官领着二十几个花衣卫,排列在外,人人手臂上挎着一个包袱,又惊又疑的样子。在她们身后列着一队甲士,面冷如铁,人人手按刀柄,只待一声令下,立即取了这二十几个花衣卫的人头。

    花衣卫里的每个人都是李晴亲手挑选出来的,朝夕相处,早已情同姐妹,危难时刻,她们也顾不得什么礼数,纷纷围上来询问安危,言辞恳切,问的李晴眼圈都红了。一人问她:“他们说公主已经答应移驾丰州,让我们收拾行李跟来,公主若不肯去,我们宁死也不从命。”众人附和道:“我等愿誓死追随公主。”金韬吟斥道:“你们一心求死,要置公主于何地?”她哽咽着说道:“当初我们盟誓相伴公主到死,今日身陷敌营,无论受怎样的羞辱折磨,你们也要护着公主,岂可全自己忠名而弃公主于不顾。”

    众人忙改口称是,李晴擦了把泪笑道:“你们这些傻瓜,哪就到山穷水尽的田地了,杨大帅是我的故人,回鹘破国流兵四起,他是顾念我的安危才请我移驾去丰州,原本是保护的好意,怎么被你们说成了生死别离?你我姐妹经历了这许多苦难,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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