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夸妙术丹客提金-《今古奇观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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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客道:“既然这等美意,在下若再推托,反是自外了。
只得权且收下,容在下竭力炼成丹药,奉报厚惠。”
笑嘻嘻走入内房,叫个丫头捧了进去,又叫小娘子出来,再三拜谢。
富翁多见得一番,又破费这些东西,也是心安意肯的。
口里不说,心中想道:“这个人有此丹法,又有此美姬,人生至此,可谓极乐。
且喜他肯与我修炼,丹成料已有日。
只是见放着这等美色在自家庄上,不知可有些缘法否?
若一发勾搭得上手,方是心满意足的事。
而今拼得献些殷勤,做工夫不着,磨他去,不要性急。
且一面打点烧炼的事。”
便对丹客道:“既承吾丈不弃,我们几时起手?”
丹客道:“只在有银为母,不论早晚,可以起手。”
富翁道:“先得多少母银?”
丹客道:“多多益善,母多丹多,省得再费手脚。”
富翁道:“这等,打点将二千金下炉便了。
今日且偏陪,在家下料理,明日学生搬过来,一同做事。”
是晚就具酌在园亭上款待过,尽欢而散。
又送酒肴内房中去,殷殷勤勤,自不必说。
次日,富翁准准兑了二千金,将过园子里来。
一应炉器家伙之类,家里一向自有,只要搬将来。
富翁是久惯这事的.颇称在行,铅汞药物,一应俱备,来见丹客。
丹客道:“足见主翁留心,但在下尚有秘妙之决,与人不同,炼起来便见。”
富翁道:“正是秘妙之决,要求相传。”
丹客道:“在下此丹,名为九转还丹,每九日火侯一还,到九九八十一日开炉,丹物已成。
那时节主翁大福到了。”
富翁道:“全仗提携则个。”
丹客就叫跟来一个家僮,依法动手,炽起炉火,将银子渐渐放将下去。
取出丹方与富翁看了,将几件希奇药料放将下去,烧得五色烟起,就同富翁封住了炉。
又唤这跟来几个家人分付道:“我在此将有三个月日担搁,你们且回去回复老奶奶一声再来。”
这些人只留一二个惯烧炉的在此,其余都依话散去了。
从此家人日夜烧炼,丹客频频到炉边看火色,却不开炉。
闲了却与富翁清谈,饮酒下棋。
宾主相得,自不必说。
又时时送长送短的到小娘子处讨好,小娘子也有时回敬几件知趣的东西彼此致意。
如此二十余日,忽然一个人,穿了一身麻衣,浑身是汗,闯进园中来。
众人看时,却是前日打发去内中的人。
见了丹客,叩头大哭道:“家里老奶奶没有了,快请回去治丧!”
丹客大惊失色,哭倒在地。
富翁也一时惊惶,只得从旁劝解道:“令堂天年有限,过伤无益,且自节哀。”
家人催促道:“家中无主,作速起身!”
丹客住了哭,对富翁道:“本待与主翁完成美事,少尽报效之心,谁知遭此大变,抱恨终天!今势既难留,此事又未终,况是间断不得的,实出两难。
小妾虽是女流,随侍在下已久,炉火之候,尽已知些底里,留他在此看守丹炉才好。
只是年幼,无人管束,须有好些不便处。”
富翁道:“学生与老丈通家至交,有何妨碍?
只须留下尊嫂在此。
此炼丹之所,又无闲杂人来往,学生当唤个老成妇女前来陪伴,晚间或接到拙荆处一同寝处,学生自在园中安歇看守,以待吾丈到来。
有何不便?
至于茶饭之类,自然不敢有缺。”
丹客又踌躇了半晌,说道:“今老母已死,方寸乱矣,想古人多有托妻寄子的,既承高谊,只得敬从。
留他在此看看火候。
在下回去料理一番,不日自来启炉,如此方得两全其事。”
富翁见说肯留妾,心中恨不得许下了半边的天,满面笑容应承道:“若得如此,足见有始有终。”
丹客又进去与小娘子说了来因,并要留他在此看炉的话,分付了。
就叫小娘子出来再见了主翁,嘱托与他了。
叮咛道:“只好守炉,万万不可私启,倘有所误,悔之无及!”
富翁道:“万一尊驾来迟,误了八十一日之期,如何是好?”
丹客道:“九还火候已足,放在炉中多养得几日,丹头愈生得多,就迟些开也不妨的。”
丹客又与小娘子说了些衷肠蜜语,忙忙而去了。
这富翁见丹客留下了美妾,料他不久必来,丹事自然有成,不在心上。
却是趁他不在,亦且同住园中,正好勾搭,机会不可错过。
时时亡魂失魄,只思量下手,方在游思妄想,可可的那小娘子叫个丫头春云来道:“俺家娘请主翁到丹房看炉。”
富翁听得,急整衣巾,忙趋到前来请道:“适才尊婢传命,小子在此伺候尊步同往。”
那小娘子啭莺声、吐燕语道:“主房翁先行,贱妾随后。”
只见袅袅娜娜走出房来,道了万福。
富翁道:“娘子是客,小子岂敢先行?”
小娘子道:“贱妾女流,怎好僭妄?”
推逊了一回,单不扯手扯脚的相让,已自觌面谈唾相接了一回,有好些光景。
毕竟富翁让他先走了,两个丫头随着。
富翁在后面看去,真是步步生莲花,不由人不动火。
来到丹房边,转身对两个丫头道:“丹房忌生人,你们只在外住着,单请主翁进来。”
主翁听得,三脚两步跑上前去。
同进了丹房,把所封之炉,前后看了一回。
富翁一眼觑定这小娘子,恨不得寻口水来吞他下肚去,那里还管炉火的青红皂白?
可惜有这个烧火的家僮在房,只好调调眼色,连风话也不便说得一句。
直到门边,富翁才老着脸皮道:“有劳娘子尊步。
尊夫不在,娘子回房须是寂寞。”
那小娘子口不答应,微微含笑,此番和不推逊,竟自冉冉而去。
富翁愈加狂荡,心里想道:“今日丹房中若是无人,尽可撩拨他的。
只可惜有这个家僮在内。
明目须用计遣开了他,然后约那人同出看炉,此时便可用手脚了。”
是夜即分付从人:“明日早上备一桌酒饭,请那烧炉的家僮,说道一向累他辛苦了,主翁特地与他浇手。
要得烂醉方住。”
分付已毕,是夜独酌无聊,思量美人只在内室。
又念着日间之事,心中痒痒,徬徨不已。
乃吟诗一首道:
名园富贵花,移种在山家。
不道栏杆外,春风正自赊。
走至堂中,朗吟数遍,故意要内房听得。
只见房内走出一个丫头秋月来,手捧盏茶来道:“俺家娘听得主翁吟诗,恐怕口渴,特奉清茶。”
富翁笑逐颜开,再三称谢。
秋月进得去,只听得里边也朗诵:
名花谁是主?
飘泊任春风。
但得东君惜,芳心亦自同。
富翁听罢,知是有意,却不敢造次闯进去。
又只听里边关门响,只得自到书房睡了,以待天明。
次日早上,从人依了昨日之言,把个烧火的家僮请了去。
他日逐守着炉灶边,原不耐烦,见了酒杯,那里肯放?
吃得烂醉,就在外边睡着了。
富翁已知他不在丹房了,即走到内房前,自去看丹炉。
那小娘子听得,即使移步出来,一如昨日在前先走。
走到丹房门边,丫头仍留在外,止是富翁紧随入门去了。
到得炉边看时,不见了烧火的家僮。
小娘子假意失惊道:“如何没人在此,却歇了火?”
富翁笑道:“只为小子自家要动火,故叫他暂歇了火。”
小娘子只做不解道:“这火须是断不得的。”
富翁道:“等小子与娘子坎离交欢,以真火续将起来。”
小娘子正色道:“炼丹学道之人,如何兴此邪念,说此邪话?”
富翁道:“尊夫在这里,与小娘子同眼同起,少不得也要炼丹,难道一事不做,只是干夫妻不成?”
小娘子无言可答,道:“一场正事,如此歪缠!”
富翁道:“小子与娘子凤世姻缘,也是正事。”
一把抱住,双膝跪将下去,小娘子扶起道:“拙夫家训颇严,本不该乱做的。
承主翁如此殷勤,贱妾不敢自爱,容晚间约着相会一话罢。”
富翁道:“就此恳赐一次,方见娘子厚情。
如何等得到晚?”
小娘子道:“这里有人来,使不得。”
富翁道:“小子专为留心要求小娘子,已着人款住了烧火的了。
别的也不敢进来。
况且丹房邃密,无人知觉。”
小娘子道:“此间须是丹炉,怕有触犯,悔之无及。
决使不得!”
富翁此时兴已勃发,那里还要什么丹炉不丹炉!只是紧紧抱住道:“就是要了小子的性命,也说不得了。
只求小娘子救一救!”
不由他肯不肯,抱到一只醉翁椅上,扯脱裤儿,就舞将进去。
此时快乐何异登仙?
但见:独弦琴一翕一张,无孔萧统上统下。
红炉中拨开邪火,玄关内走动真铅。
舌搅华池,满口馨香尝主液;精穿此屋,浑身酥快吸琼浆。
何必丹成入九天?
即此魂消归极乐。
两下云雨已毕,整了衣服。
富翁谢道:“感谢娘子不弃,只是片时欢娱,晚间愿赐通宵之乐。”
扑的又跪下去。
小娘子急抱起来道:“我原许下你晚间的,你自喉急等不得。
那里有丹鼎旁边就弄这事起来?”
富翁道:“错过一时,只恐后悔无及。
还只是早得到手一刻,也是见成的了。”
小娘子道:“晚间还是我到你书房来,你到我卧房来?”
富翁道:“但凭娘子主见。”
小娘子道:“我处须有两个丫头同睡,你来不便;我今夜且瞒着他们自出来罢,待我明日叮嘱丫头过了,然后接你进来。”
是夜,果然人静后,小娘子走出堂中来,富翁也在那里伺候,接至书房,极尽衾枕之乐。
以后或在内,或在外,总是无拘无管。
富翁以为天下奇遇,只愿得其夫一世不来,丹炼不成也罢了。
绸缪了十数宵,忽然一日,门上报说:“丹客到了。”
富翁吃了一惊。
接进寒温毕,他就进内房来见了小娘子,说了好些说话。
出外来对富翁道:“小妾说丹炉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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