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-《大唐第一公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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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花形玄绫云履轻轻踩在脚凳上,啪嗒两声细微轻响,宽大的襦衫袖子像潺潺的水波垂落而下,黑地刺绣月梅梢蜀锦披帛随风滑落,无声萎落在地。

    裴英娘走下卷棚车,站在石阶前,仰望着夜色中高耸的宫墙,喟然长叹:李弘是皇太子,不可能坐视武皇后独揽朝纲。武皇后贪恋权势,亦不可能甘心退守后宫。这对母子,只有不死不休一条路可走。

    如果李治能狠得下心肠,或许还能解开如今的困局,但李治真能铁面无情,悍然对武皇后下手的话,他就不是李治了。

    更何况武皇后现在羽翼丰满,在朝中颇有威望,不是轻易说废黜就能废黜的。不然东宫属臣不会将她视作心腹大患,意欲除之而后快。

    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裴英娘遗落的披帛,抖去尘土,笼在她肩上,看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那双手顿了一下,在她肩头多停留了一会儿,张开蜀锦披帛,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。

    裴英娘拢紧披帛,蜀锦厚实,她觉得暖和了很多。

    李旦轻声道:“英娘,你觉得冀州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冀州?”裴英娘愣了一下,仰起脸看着李旦,“冀州怎么了?”

    李旦不语,下颌微微紧绷。

    裴英娘等了一会儿,没等到他解释,目光落在他的手上,蜷曲的手指间,有几道暗红的勒痕。

    她想起危急关头那支破空而来的羽箭,耳边似乎还回想着弓弦震动的嗡鸣声,李旦冲入内殿时手中一直紧握着长弓,大概是那时候拉伤的。

    她拉起李旦的手,轻轻拂开他的手指,从袖中摸出一张帕子,盖在伤痕上,“阿兄的手受伤了。”

    语气带着愧疚和心疼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她,李旦不会和李弘作对。

    粉腻娇软的手指握着自己的手掌,像浮在半空中的云朵一样,软软的,暖暖的,仿佛还有几分香甜,掌心有些微微发热,又有些酥软,明明知道她纯粹是出于关心,李旦还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,缓缓抽回手,“不碍事。”

    裴英娘上前一步,拉住他的手,不许他退开,就着忍冬手中的宫灯那一点暗淡的光芒,仔仔细细查看一遍,“还好没有破皮,天气愈发冷了,阿兄天天练字,伤口露在外面,容易生冻疮的。”

    李旦干脆由着她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掌包起来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,“你怎么晓得我天天练字?”

    裴英娘抬起头,双眼亮晶晶的,“阿父告诉我的,阿父说阿兄小时候天天坚持练两个时辰的字,还专门在庭院里修了个洗砚池呢!”

    看着她弯眉下一双乌黑发亮的双眸,李旦不由自主摸摸她的头,难怪阿父喜欢英娘的陪伴,她总能迅速从阴郁的泥沼中抽身,在平凡无奇的细枝末节中找到乐趣。听着她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,如果不是双掌还隐隐酸痛,他差点忘了他们刚刚从东宫脱身出来。

    宦者提着八角琉璃灯走下石阶,“公主,圣人等候多时了。”

    他不动声色瞥一眼李旦,似乎奇怪李旦为什么会在这里。

    裴英娘淡淡嗯一声,跟在宦者身后,缓步拾级而上。

    走到一半,她忽然想起来,冀州好像是李旦的封地?他还不满一岁时便获封冀州大都督、右金吾卫将军,遥领冀州。刚才他提起冀州,莫非是目睹太子和武皇后的阴谋算计,想远离是非之地,出镇冀州?

    这确实像李旦的处世之法,可李治和武皇后不会准许他独自去冀州。

    而且冀州大都督只是个虚职而已呀?

    她回头看向台阶下幽暗的前庭,没有找到李旦的身影。

    夜风吹动衣袍,发出飒飒细响。

    微凉的秋风拂在脸上,隐约有清冽的暗香透过微风,熏得人精神一震。

    裴英娘进宫时,李弘和李贤已经成婚,和她几乎没有交集,李显爱捉弄嘲笑她,唯有李旦和她相处的时日最长,也最和睦。一开始她是抱着偷师的目的主动靠近李旦的,但李旦严厉背后的温柔很快让她忘了那点小心思,真心喜欢上这位兄长。

    她轻叹一口气,扭过头,继续往前走,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怅惘和不舍,如果李旦离开长安,她肯定会很想念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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