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余氏传令下去,让各房的婆子、奶娘今日起,带着小娃娃们回他们亲娘的院子里住,多看看这些小脸,便会多些希望,支持她们能熬过去,可盯紧了些,别让哪个做了傻事。” 三人又商量了一遍明日出城接丧的流程,顾老夫人眉眼之间生出了浓重的倦意,显然是累极了。 顾惜年和余氏一起,服侍着老太太睡下。 而后两人才退了出来。 并肩而行,顾惜年忽的开口,状若不经意的问:“长嫂,这几日,家中可有什么客人来到治丧?” 余氏咬紧了牙,面露恨恨之色。 “阿年进门时,应是看到了吧,除了家中挚亲之外,朝中并无人前来治丧。” 人走茶凉的道理,不是不懂。 可真的看到门可罗雀,一整天连个来上香的旧人都不见,余氏的心里边如刀在割,如油在炸,如火在烧。 顾家,百年荣耀,曾出国十七位大将军,三十多位小将。 军中旧部,朝中旧臣,旧时老友…… 几位小将军在世时,那也是高朋满座,热闹非凡。 可现在,竟寂寥到如此地步,怎不叫人感叹唏嘘。 “大约是瞧着,咱们顾家元气大伤,觉得以后必是逃不过衰败之势,也没有必要再理会了吧。”余氏说着,难掩愤恨。 何为世态炎凉,还真是瞧了个淋漓尽致。 若不到此种境地,碾碎跌落了尘埃,还真不知道往昔那些围绕在身旁的人,是个什么真假面貌。 “长嫂,莫悲。”顾惜年劝着,“人心向上,趋利避害,倒也不足为怪。然而,顾家却也未必如那些人所预料一般,就此一蹶不振,第四代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孩子呢,希望还在。” 她本想说一句,还有我在,可又想起了已然外嫁,祖母与长嫂在心里面依赖着她,面儿上却总是要强调让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,摆明是不想牵连她的。 也不想让她们心里边承担太多,便闭口不言,没有再说下去。 余氏的手绞紧了帕子:“阿年说的不错,我顾家此番只是元气大伤,根基未断。家里的孩儿全都是好样的,好生教养着,将来必能出一、两个复兴之才。在此之前,除了一个忍字,还得是忍。” 她想通了关键,反而整个人放松下来,悠悠叹息一声:“与那些死战沙场,以血肉护民卫国的将军们所付出的相比,这一个忍字又算的了什么。” 顾惜年听出余氏话语之中的意思,她原地站定,抬眸看向了碧落。 碧落心领神会,立即领着丫鬟婆子们退远了,走时顺带还叫上了余氏身边伺候着小丫头。 这下,小花园的石子路上,就只剩下两人。 余氏知道这是顾惜年想要与她说话,也不阻止,静静的等着。 “长嫂应知,祖母所提及的要给予诸位嫂嫂的放妻书并非是说说而已,而这一纸家中长辈所写的放妻书,分量等同于和离,离家后可带走全部的嫁妆,祖母还应允了会多填一份礼,相当于昔日再嫁,顾府只当是在嫁女儿了,绝无怨恨之意。” 见余氏心急,想要打断,顾惜年摆摆手,示意她听自己说完。 “长兄不在了,长嫂还年轻呢,这一生,远比想象中的长,岁月孤寂,日夜难熬。能离开顾家,重新找一个好的归宿,本就是摆在了长嫂面前的机会。况且,祖母之所以给长嫂写了放妻书,原因是长兄战死沙场,并非是长嫂德行有差,将来,再有姻缘时,对方也不至于因为此,而轻看了长嫂。” 顾惜年的一番话,讲的真心诚意,全然发自于内心,那是真的对自家人,才会讲出口的真心话。 余氏听着,眼圈都红了。 她用帕子,擦了擦眼睛,哑声问道:“是老太太命你来问的吧?” 顾惜年微笑:“祖母提起,阿年也想来说,长嫂为顾家所做的够多了,我们也都想让长嫂,神采飞扬的活在这个世上。” 余氏眼泪流的更汹涌了些。 “老太太和大姑娘的心意,我领了。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她吸了吸鼻子,费劲力气,才把话语组织妥当,“这天底下,再不会有第二个惊艳才觉的顾家大少爷,更难寻回少年夫妻,携手同心,生死不渝的情谊。阿年,往后余生,与谁共度,于我而言,皆是将就。” 她泪光盈盈,看着顾惜年,坚定地说:“而我,不愿将就。” 这一句,不愿将就,直接打中到了顾惜年的内心深处。 所有要劝的话,瞬时全都说不出来了。 顾惜年轻轻的按住了她的肩:“长嫂……” 余氏拍了拍她的手背,面容虽掩不住憔悴,但很多事明显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了。 “阿年,我若是拿了放妻书,另嫁他人,等到将来百年之后,去到地下,该以何脸面,去见你大哥呢?离开了顾家,就不再是顾家的人了,你大哥就不会要我了。” “阿年懂了,以后这样的话,再不会说了。”顿了顿,顾惜年又说道:“不过,放妻书早就写好了,也盖了老太太的私印,就放在她床边的小柜子内,若有一天,不限是在哪一天,长嫂需要用时,直接取了便是。这是老太太给您的疼爱,您心里有数即可,且放在那儿,不必多心。” “我懂。” 余氏一直在克制情绪,此刻再也忍不住。 背过身去,任由泪水汹涌,肆意流下。 顾惜年背着手,望向远处的风景。 天色始终是灰蒙蒙的一片,天气也一时冷过了意时,算算也是快到要下初雪的日子了。 明日。 就要迎父兄归来。 她的眼前,仿佛又浮现出了在军营时,她跟在父亲身边,看着几个哥哥们意气风发的样子。 天冷时,要下初雪了,军中总会燃起篝火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