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昭入内时脚步很轻,她怕把元慕吵醒。 倒也不是顾及他的身子,而是懒得三更半夜还要虚情假意地去应付她。 令她没想到的是,元慕压根就没睡着。 立在寝殿门口的时候,宋昭就已经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声。 “那些宫人都怕朕,更别说给朕擦身子了。你,为何不怕?” “有什么好怕的?问过太医,只要身上无破溃的地方接触到皇上花疮渗透出的体液,便没有被传染的风险。我带了手套,又是用帕子接触皇上的身体,不碍事。” “朕待你那般,你为何肯?” “大元与西凉是世仇,皇上迁怒于我是人之常情。你本可以一直待我如此,不必给我好脸色,也不必让我住得安稳吃得踏实。可你这般做了,便是我欠你的。我们西凉人骨子里的脾性便是不受人恩惠。” 宋昭望了一眼,见元慕卧坐在榻上半敞着上衣,一旁,以黑纱覆面的望舒正在用帕子浸了热水替他擦拭身子。 她莲步入内,元慕与望舒看见她来倶是震惊。 “宋贵人?”元慕愣了一下,后很快道:“停在那,别过来!咳咳......朕这病会传染给你,你莫要......” 宋昭并无半刻的迟疑,她径直走到元慕身前福礼下去,“嫔妾若是怕过病气,今日就不会来此。” 她伸手想要接过望舒手中的帕子,“我来吧。” 望舒默声须臾,在桌案上重新取了个羊皮手套递给宋昭,“戴着吧。”而后又对元慕道:“皇上,我在正殿候着。有何需要唤我一声就是。” 他与宋昭擦肩而过,宋昭动作很自然地帮元慕继续擦拭身体。 元慕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,但看见自己手上的花疮,便将手收了回来,“你这又是何苦?” “嫔妾是皇上的妾妃,皇上患病,嫔妾理应照顾皇上身侧。且这些日子听闻皇上病得愈发重,嫔妾心中惦记寝食难安,唯有在皇上身边贴身照顾,嫔妾才得安心。” 元慕苦叹,“没想到,后宫那么多嫔妃,危难之时最关切朕之人竟然会是才入宫不久的你。” 宋昭解释道:“姐姐们都有心要来照顾皇上,只是......” “没有只是。朕心里明白。”他看向宋昭,眼底满含秋波,“谁对朕好,朕清楚。” “皇上......您要快些好起来。您答应了嫔妾,要带嫔妾去芜央湖看夕落映照水面之上的美景,还要去观山寺去看眉猴,还有许多您答应嫔妾的事还没做......”宋昭说着泪盈于睫,双眼通红。 元慕心疼不已,“好端端的,怎么哭了?” “皇上......”宋昭忽而一把将元慕抱住,泪水决堤,“嫔妾不要您有事!” 元慕在短暂的惊讶过后轻轻推开了宋昭,他不想和宋昭有肢体上的接触,他心中,到底还是存了几分良知的,“你放心,朕不会让自己有事。别哭了,朕看你哭,心里难受。此刻朕连替你擦一擦眼泪都做不到,可朕与你允诺,朕日后绝对不会辜负你。” 宋昭擦干眼泪,凝望元慕双眸用力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