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七|-《蚕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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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47.蛇

    他记得。

    稚嫩的少年,胸|膛薄得像纸。腰|腹被疯子划过一刀后,难以置信地抬头,满手鲜血。

    他看着他的母亲走出他的视线,走出家,再走进别人家庭。

    记得,他哥尸体上的眼泪。

    环顾四周,不知怎么就举目无亲了,像被流放。他完整的、春暖花开的家去哪了?

    过去的东西,想温存又疼,扔了又可惜。感受渐渐也就淡了,世界开始无趣、失色、残忍。

    他经常站在禁戒栏前仰望乌沉的天,如果下雨,他会撑着伞一直低头行走,晃荡在街上,他喜欢他是个假浪子。车一辆辆在霓虹下等待绿灯,毂击肩摩。

    他静,人间在闹腾。

    好像他死了,世界依旧会饮血热闹下去,露獠牙欢歌。

    脚底没有根须的他后来回到出生之地,也只是看一眼就走了。

    一个人站在车牌尾。他喜欢藏在帽里,如果明天不再呼唤,他可以一直等,等到去世。

    他活着,已与谁不再有关。

    像盏落了灰的灯搁在冷欲的窖。

    不知何时黑白转彩了,雨声消停雷也温柔,冰川融进深海。这是种无法用言语解释的感觉,或许浮夸,或许矫情,他原本不跳的心在自己颤抖。

    就只有一个念头:

    想主动躺在她的手心里,被她照得亮如满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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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被另一个人用心宠着。

    知道她爱零食,放学便悄悄放进她兜中,等她回家总有惊喜;说奶茶不好,却还是一周带一杯热乎的最爱口味;忍着嗓哑为她讲课,就怕她没听懂;难受也陪她吃辣,尝她爱吃的味道;温柔到愿意听她所有的废话与私心;耐心至致地尊重她的每一句自我感受。

    她说不想他也大半随她。

    他最爱背她在雪天里慢慢地走,她看雪落在他肩上,她嫉妒地代替雪落下,世界像只剩他这个甜头。

    她向他诉委屈:王老师竟然把她女儿安排进学校的期末表演,然后就说一句你不用来就把我替下了。

    “我带你找校长。”他皱眉,不带犹豫地前往教学楼。

    枝道笑了,双手搂住他的脖子。“不用啦。”

    她告诉父母,告诉徐莹,告诉她所能倾诉的人。所有人都对她说:这种事你还见得少吗?这世界就是这样,裙带关系是最正常的事,你要学会接受现实,以后出社会遭遇得更多。

    她当然知道。

    可委屈却不是一句知道就能化解。

    枝道闭着眼贴上他的脖子。“你真好。他们都教我长大。”

    只有你把我当小孩。

    “那你之前做的所有准备不要了?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难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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