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腊月岁尾,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节。 阿嫣素来畏寒,加之魏州地气比京城湿冷些,入冬后就靠着炭盆吊命,熏得满室温暖如春。这晚用了饭后见谢珽迟迟不至,以为他不会回来了,遂去沐浴盥洗。 温暖香汤泡得人昏昏欲睡,里头的药汤却有调理身体之效,她只等水快温了,才擦身穿衣。 出了浴房,就见谢珽在桌边摆弄竹篾灯。 ——那是徐秉均让卢嬷嬷捎来的,细长的竹篾编织成贝壳的形状,外头糊了层薄薄的晕染彩纱。里头有小吊钩,将蜡烛点亮了放进去,暖昏昏的光芒照出来,衬着彩纱晕染出的色泽,浓淡深浅交错,瞧着十分漂亮。 男人身姿修长,脸上被灯笼镀了柔和光芒。 阿嫣拿栉巾揉擦半干的头发,莞尔道:“还以为殿下今晚忙碌,要歇在外头。要准备点夜宵么?” “不用,吃过饭了。”谢珽手指轻拨竹篾灯,漫不经心般道:“这灯笼哪里买的?” “徐秉均给的。” 阿嫣随口说着,将栉巾搭在手臂,斟茶来喝。 才刚出浴的小美人,身上擦了香膏,头发沐过花露,浑身都似染了温软香气,在凑近时断续送到鼻端。她的身量窜得快,嫁来不过半年,寝衣下的弧线都比从前显眼了。这会儿脸颊潮润,半湿的头发松散搭在肩头,衬得锁骨秀致,青丝雪肤极为分明。 谢珽目光逡巡,淡淡“哦”了声。 这个徐秉均,当真无孔不入。 腹中暗诽,神情倒也不见异样,只将那竹篾灯笼丢开,自去盥洗沐浴。 一炷香的功夫后出来,果见寝衣松散。 阿嫣正跟玉露描绣帕上的花样,听着动静一扭头,就见谢珽头发湿散着走出来,脸上水珠都没擦净。那身茶色的寝衣原就做得宽敞,他懒得系上胸前盘扣,只将腰间斜衽处的系了,胸前水渍未干,烛光下只觉身线劲拔,胸前颇有常年习武练就的沟壑。 她赶紧收回视线。 非礼勿视。 造为海棠式样的烛台静照,轻微的噼啪一声,爆了个灯花。 谢珽走到跟前,躬身凑过来看。 屋里原就熏得十分暖和,他刚出了浴桶,身上犹带着温热。俯身凑近时将一只手撑在桌上,几乎成了将阿嫣困在臂弯的姿势,男人雄健的气息当头笼罩过来,阿嫣只消稍挪目光,便可瞧见他腰腹的劲瘦轮廓,在深夜床榻畔平添暧昧。 风光半掩,属实令人不敢多看。 玉露虽还未出阁,却已被卢嬷嬷提点了好多次,瞧出谢珽的不对劲,寻个找东西的由头就行礼退出了帘帐。 阿嫣微顿,觉得她大抵误会了。 若是寻常夫妻,新婚夜既未洞房花烛,彼此间又日益熟稔起来,男人露出这般姿态,大约是有些暗示的意思。 但谢珽显然不是寻常的夫君。 以他对皇家的芥蒂,能善待她已是难得了,既没打算过得长久,以他的心高气傲和挑剔眼光,更不会有生米煮成熟饭的打算。毕竟当时他也说了,少女的身段与他所求相去甚远,对目下并不丰腴的她想必无甚兴趣。 穿成这样,大约是他觉得寝衣束紧了累赘,袒胸露腹能自在些。仗着两人日益熟稔,不再装模作样了。 没想到这位汾阳王人前端贵威仪,私下里竟也如此不羁。 阿嫣暗哂,却觉得这样不大好。 毕竟她又不是瞎子,成日看他这样晃来晃去,心里总要起些波澜的,还容易被不知就里的卢嬷嬷她们暧昧催问。 注定要分道扬镳的夫妻,还是得划出泾渭。 她埋首慢慢描画,连头都没抬,只状若无事的道:“我素来畏寒,屋里炭盆笼得比别处暖和些。殿下若嫌燥热,我明日减去些炭吧?或者箱柜里有薄软些的寝衣,待会我另挑一件给殿下换上。” 谢珽鼻端嗅到淡香,原本正觑着她柔弱无骨描画的那只手,闻言微愕。 “换什么寝衣?” “殿下不是觉得热吗?”阿嫣抬起头,身体微微后仰,似是要避开男人半敞胸膛的冲击,眼底也清澈得没半丝儿波澜,只藏了些许疑惑,颇体贴的道:“敞着衣裳容易着凉,换件薄些的就好了。” 男人闻言微怔,没能从她眼角眉梢寻到半点期待的东西,心底无端觉出些挫败。 脸上倒是冷硬如常,更不动半分声色。 “换件绸的,棉的穿了也热,倒不必减炭盆。”他眸色清冷的直起身,随口说了句花样描得不错,便往梢间里去寻书卷。 阿嫣遂为他寻寝衣,搁在枕畔。 等她去厢房消磨了好半晌,检看过给谢珽洗熨的衣裳,再回屋时,就见他长腿一曲一伸,坐在榻上静静翻书。 寝衣严整,玉冠束发,姿态岿然而清冷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