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祸水东引-《海都:高塔之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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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击沉战开赛当日,独自坐在飞行机关中的米莱狄,出奇地平静。

    附近的天空里,是一架又一架同样从海都出发的飞行机关;它们肚腹内装着参赛选手、记者以及一部分中签的幸运观众,形成一片航队,一起穿破云海,徐徐驶向目的地狂想岛。

    阿米莉亚说的不错,这确实是她迄今为止最大也最可靠的机会了。

    即使大家都是同一只手底下的旗子,只要抓住这机会,她就能成为棋盘上的国王。

    米莱狄好像自降生之日,就在为了这一天做准备:要么得到一切,要么失去一切,当这一日来临时,她反而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就连天气仿佛也预感到了今日的厮杀:明明是夏日,狂想岛上却是一片阴天灰海,头上压着一层凝固纠缠的厚厚云层,仿佛孕结着无限欲坠不坠的沉沉风雨。

    岛上凌厉来去的长风,击散了棕榈树叶,吹卷起漫漫灰白的沙雾;从石壁上倾泻下来的一片野花,好像紧紧缩成了一团,苦苦等待寒风松开双手。

    米莱狄走下地面,耳边却仍回响着引擎的微微轰鸣;她往天上望了一眼,还不等问,身旁的工作人员就殷勤地解释道:“狂想岛面积小,悬浮在半空中,用上‘远影折射’机关,就能把整个岛的赛况都收入眼底,所以观众和记者都会留在半空观赛,不下地面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米莱狄时,就好像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传说中的猛兽一样,又惊叹又小心。

    “茶罗斯在上面观赛吗?”她问道。

    “高塔家族长?我听说是在的……”

    米莱狄点了点头。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他说的不错,狂想岛确实小极了;从港口到岛中心,即使是徐徐步行,也只花了二人半个小时。

    审判家族派阿米莉亚来谈判,确实是再适合不过了。她好像没有表情,也感觉不到温度,即使站在寒风里,也是一身相似的笔直套装;只是瞧着与砂土地、灌木丛实在有些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“欢迎各位幸运的选手,进入最终击沉战。”阿米莉亚扬声说道,“请站在写着名字的地面标记上。”

    米莱狄一路上除了工作人员谁也没看见,此时才发现其他选手也由工作人员领着,陆陆续续地从树林之间现出了身影。每个人都从不同方向的小路上,慢慢地走进了这一片林间空地;他们的标记互相间隔了三米左右,恰好形成了一个圆圈,中心是阿米莉亚。

    当罗更出现在对面的时候,米莱狄的心都轻轻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哪怕是爱侣,恐怕也不会像他们这样如此日思夜想着对方了——至少米莱狄在过去几天里,已经将今日的重逢想象了无数遍。她与罗更的目光一碰,顿时绞住挣不脱了,好像谁先撕扯开,就会被裂下去一大块皮。

    刚刚入赛时那一个怒气蓬勃、眼神鲜锐的少年,也被折磨得阴沉黯淡了几分,连发色都从明亮的金红变成了暗暗的、血似的沉红。不知是焦虑、担忧还是后悔,让他在过去几天里,将嘴唇都咬得深红斑斑。他仿佛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:开赛后,如何才能第一时间压制住米莱狄。

    ……那么,就来试试吧。米莱狄垂下眼睛,望着自己的双手,心想。

    她真希望茶罗斯能好好地看着,亲眼看着自己儿子是如何一点点滑向失败,每一下挣扎都只是可怜,看着他的未来被她的双手掐住气管,断送在这一个海岛上。

    从米莱狄的左侧树林里,麦芽像只蜂鸟似的从林叶之间扑了出来,灵敏得好像是从风里滑落下来的。她作为唯一一个必须要击败外家族选手的人,似乎有点无措,来回看了众人好几遍,仿佛在试探,又像是在等待。

    站在她身旁的梦生族长倒是灰头土脸、神色难看。他试图将其引入圈套的人,如今好好地站在击沉战里;他担忧之下,一眼又一眼地扫向身旁,好像要确定自己家族人还在才能安心,恨不得能那年轻男人揽在胳膊里似的。

    雨甘却有点儿奇怪。

    人人的神情都紧绷着,可雨甘却反而仿佛中了魔一样:她往常缓和平淡的神色,此时点滴不剩,眼睛圆睁着打量四周林地,好像一个满心惊诧新奇的孩子;可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有趣,让她连眼前的比赛都忘了,米莱狄却看不出来。

    最后一个从林间走出来的人,是西涯度。

    尽管离上一次见到他才过去了四天,西涯度身上却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。

    他原本就缺少人类的温热气,现在他身上那一层凉壳却好像更加薄透,即将碎裂一般,马上要压制不住底下的东西了:仿佛云里蕴含着隐隐翻滚的雷,叫人看一眼,好像都会被刺伤。

    他强压下去的怒意依旧如此强烈,以至于站在他两侧的选手满脸都是难受,各自往旁边稍稍退远了一点。

    ……难道他已经知道了?

    米莱狄忍不住挑高了一侧眉毛。

    “下面请让我为大家说明一下本次最终战的规则。”阿米莉亚依然是同一套开场白,“如诸位所见,整个狂想岛都是最终战的战场。

    “游戏胜利条件有两个,一是游戏结束时,本家族只剩自己一人;二是必须击沉来自同家族的至少一人。也就是说,最后胜利者手上应该有至少两块徽章,一块自己的,一块同家族中另一人的。任一条件不符合,该家族都将自动失败,明年不产生族长。

    “每块猎人徽章上都带着家族标记,夺走他人肩上的猎人徽章,就等于将他人击沉了。不过,在两小时的游戏时长内,猎人徽章不管换手几次,都不作为评判标准,只有在游戏结束时,徽章的存否才说明了选手的状态。”

    而麦芽作为家族里唯一一个出线选手,就必须击沉外家族的两人。

    “游戏结束号角响起的那一刻,所有选手身上的徽章情况,就是本次比赛的最终结果。从我们的‘远影折射’机关图像中,能够精准判断徽章归属,请诸位毋需担心。即使是号角声响起时二人正在搏斗,抢到徽章的时候号角声结束了,那么抢来的徽章仍旧无效,还是算另一个人的。”

    米莱狄一怔。“搏斗?”

    阿米莉亚扫了她一眼。“是的,”她好像知道米莱狄想问什么,“本次游戏对于抢夺手段不作局限,劝服、偷盗、收买、骗取……当然也可以施展武力抢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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