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沙沙沙…… 一片静谧中,只有风过竹海的响动。 分明只相隔五步,中间只倒着那一根竹筷,可却像是隔着鸿沟与天堑。 这头是沈独,那头是僧人。 谁也没有说话。 沈独就这么混不吝也无所谓地微微抬着下巴,眼底透着一种淡漠,红尘皆游戏,众生俱蝼蚁。 “滴答。” 一滴血顺着食盒的边缘淌落下来,点在犹带着几分湿润的枯竹叶上,触目惊心。 僧人看了沈独很久。 沈独也看了他很久。 他袍角被风吹动,身躯却一动不动,犹如碑林里一块已经长了青苔的石碑,又如山壁上一尊雕琢好的佛像。 长久的静默中,沈独以为他是要走的。 毕竟这种当着一个和尚的面“杀生”的事情,不用想他都知道,比什么喝酒吃肉严重多了。 可没想到,他并没有走。 不仅没走,还抬步行至了他身边。 紧握食盒的手掌略略松开一些,一点鲜血又冒了出来,可僧人没垂眸看一眼,只将食盒放下来打开。 沈独往里面看了一眼,挑眉:“八宝鸭?” 也不很大,外皮看上去很酥脆,肚子里面塞满了东西,有一些淌了出来,流到了雪白的盘中,看着格外诱人。 即便原本还不饿,眼下看也能看饿了。 僧人将其端了出来,也端出了下方的白米饭。 除了方才因为用力而被扎伤、还在流血的手掌,他面上看不出半点的异样来,似乎刚才他什么都没有看到,而沈独什么也没做。 一双干净的新竹筷就插在食盒旁。 沈独看了一眼,其实对僧人这态度有些意外:他本以为,对方十分不高兴。 可没想到,这也忍了。 一时之间,心里竟说不上满意。 大约是有落差吧? 毕竟他原本以为僧人会生气,会发作,可他偏偏忍了下来,让他的预料和猜测落了空。 于是那乏味的感觉又上来了。 沈独随手便将那一双新竹筷拿在了手中,要向摆在了台阶上的八宝鸭伸去。 “要说做这道菜,最好的还是杭州聚福楼,那叫——恩?” 话都还没说完,尾音便一下扬起。 他惊讶地抬了眼眸,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僧人,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 “你干什么?!” 僧人却是低眉敛目,根本没搭理他。 在将压在食盒底部的白米饭取出放好之后,他竟然又将刚才取出的那一盘八宝鸭端了回去! 台阶上,一下就剩了一碗白米饭。 沈独的筷子伸出来,还举在半空中,却是连半点荤腥都没能碰着。 他愣住了。 这…… 是什么意思? 他神情带着几分凝滞地看僧人。 僧人还是不看他,只是抿着唇,又将食盒盖上,转身便走。 只是在经过沈独脚边倒着的那一根竹筷时,他停了步。 慌乱的蚂蚁们早就散了。 竹筷的尖端还沾着它们其中一名同伴的尸体,却没有一只蚂蚁停下来理会。 僧人低垂着眉眼,注视了片刻。 然后弯身下来,将这一根竹筷拾起。 被他持在掌中的佛珠与竹筷相撞,晃晃悠悠,有了细碎的声音。 沈独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一串佛珠上,当然也注意到了僧人那曲线有些僵直的手指上。 看似自然,实则不是。 这分明是他在用力地克制住什么东西。 起身后,他也没回头。 往常这个时辰来的时候,他都会留下来,或者捣药,或者背着药篓去采药。 可今天,他选择了离开。 暮色四合,天早就暗了下来。 僧人的身影,像是被这骤然降临的冬夜染上了几许寒凉的冷意,那素来温润的月白,也不能将其消解。 很快,山道尽头便看不见人了。 竹舍内没有燃灯。 整个天地忽然都变得暗极了。 沈独还拿着那一双新的干净竹筷,坐在台阶屋檐下,身边就是那孤零零的一碗白米饭。 平白透着点滑稽。 可黑暗中,他脸上的神情却慢慢沉了下来,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底,渐渐结了一层薄霜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