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君上圣明!” “陈爱卿,你可拿上寡人金牌,到刑狱里放出公孙鞅,将他安顿在馆驿里!两国交战,不斩来使,何况此人是来请降的!” 毗人将一枚金牌递给陈轸。 陈轸接过,叩道:“臣告退!”起身欲走。 “陈爱卿,”魏惠侯叫住他,指着礼箱,“这箱黄物既是人家送你的,你就拿回去吧!” 陈轸跪叩:“臣不敢!” “呵呵呵,”魏惠侯摆手笑道,“就算是寡人赐你了!” 陈轸再叩:“臣谢君上厚赐!” 毗人击掌,转出二人抬走礼箱。 陈轸再叩,退出数步。 魏惠侯再次叫住他:“爱卿留步!” 陈轸站住。 魏惠侯笑笑,手指席位:“爱卿可再小坐一时。寡人想起一事,还想问问爱卿呢!” 陈轸以为是元亨楼的事,忐忑不安地返回几前坐下,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惠侯。 魏惠侯语速极缓,似是刻意吊人胃口:“方才打盹时,寡人恍恍惚惚中竟又回到孟津朝会上了。你猜周天子在干什么?他在寡人面前炫示身上的衣饰!寡人此前从未注意过天子穿何衣饰,经他这一炫示,寡人心里真还一动,打眼看去,果真华贵啊。寡人甚想问问爱卿,天子服饰可有讲究?”征询的目光直盯陈轸。 陈轸眼珠子连转几转:“按周礼所载,天子服饰讲究颇多。概而言之,可分两类,一类是吉服,一类是凶服。” “凶服暂且放下,只说吉服!” “吉服分为十套,一是裘服,二是衮服,三是羽服,四是毳服,五是希服,六是玄服,七是韦弁服,八是皮弁服,九是??” 不待他说完,魏惠侯摆手打断:“什么韦弁服皮弁服的,周室的名堂太多了。据寡人所知,上古贤王只有三套服饰,一是弁服,二是丝服,三是麻服。弁服祭天地,丝服理朝政,麻服举丧凶!” “君上圣明!”陈轸拱手道,“按古书所载,上古三服,夏五服,商七服,及至周室,吉服丧服加起来,就有十几服了。” 魏惠侯打一哈欠:“周礼实在烦冗。依寡人观之,天子有三服,足矣!” 陈轸心领神会:“君上效法上古贤王,去繁就简,体恤民情,堪称当今贤王!” “呵呵呵,”魏惠侯轻笑几声,再次打个哈欠,“寡人也就说说而已,爱卿忙活去吧!” 陈轸叩首:“臣告退!” 陈轸回到府中,让戚光拿着魏惠侯的金牌前往驿馆,与五大夫公子疾赶赴刑狱。司刑验过金牌,令狱卒将公孙鞅押出监牢。 向晚时分,几名狱卒陪着一身囚服的公孙鞅走出牢门。连戴两天脚铐,加上狱中折磨,公孙鞅的身体十分虚弱,没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。 公子疾迎上去,搀住他,更咽道:“大良造,下官来迟了!” 公孙鞅稳住身子,目光移向站在门外、手拿金牌的戚光:“这位是??” 公子疾介绍道:“上大夫的家宰戚光,就是他拿金牌救出大良造的!” “大良造受惊了!”戚光长揖道,“戚光奉主公之命,请大良造暂回馆驿安歇!主公还说,晚些时候另备薄酒,为大良造压惊!” 公孙鞅回揖,跳上马车,吩咐公子疾道:“回驿馆!” 到驿馆时天已黑定,公孙鞅接过仆从端来的热汤,一饮而下。一个仆从拿来一套干净服饰,作势换去公孙鞅的囚服,公子疾白他一眼:“还没沐浴呢,更什么衣?”转对公孙鞅,“大良造,热水备好了,请沐浴!” 公孙鞅摆手。 公子疾略怔。 公孙鞅问道:“还有多少金子?” “五十镒。” “其他珠宝呢?” “就剩君上临别时送的这箱,我没让动。” “全都带上。备车。” “这么晚了,去哪儿?” “上大夫府。” 车马停在陈轸的府门外面,公孙鞅一身囚服,在公子疾的搀扶下跳下马车,走向大门。 早有下人禀过。听闻公孙鞅不及换装即来拜见,陈轸甚是感动,在戚光陪侍下匆匆迎出,朝公孙鞅深深一揖:“大良造—” 公孙鞅回揖:“上大夫—” 陈轸跨前几步,携住公孙鞅之手,径往客堂。戚光给了公孙鞅个笑,转对公子疾礼让道:“五大夫,我们这厢品茶用点!” 公子疾随他走向偏厅。 公孙鞅与陈轸并肩跨进堂门,二话不说,两膝弯下,叩首道:“卫鞅叩见上大夫!” “这这这—”陈轸吃一惊,扯他起来,“大良造何等贵体,叫在下如何承受?” 二人分宾主坐定。 公孙鞅再次拱手:“大恩不言谢,在下就不说谢了!” 陈轸亦拱手回礼:“是大良造福大命大,陈轸不敢居功!” “常言道,仇大莫过于弑父,恩大莫过于救命。上大夫大恩,在下别无他报,只想叫一声陈兄!”公孙鞅抱拳拱手。 陈轸心里“咯噔”一响,细看公孙鞅,见他情真意切,并无做作之嫌,心中感动,亦抱拳道:“公孙兄!” 公孙鞅颤声道:“陈兄!” 陈轸起身,亲手为公孙鞅冲上茶水:“公孙兄,请用茶!” 公孙鞅接过茶杯,轻啜一口,仰脖一气饮下,拿手抿一把嘴:“啧啧啧,陈兄好茶啊!” 陈轸笑道:“是公孙兄口渴了!” 公孙鞅亦笑:“渴倒是渴了,茶也是好茶呀!” 陈轸再为公孙鞅斟茶,举杯共饮毕,目光斜向他:“公孙兄贵为秦国权臣,位在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在下日后多有仰仗,还望公孙兄提携!” “哎呀,”公孙鞅责怪道,“既然称兄了,陈兄又说此话,这不是见外吗?” “好好好,”陈轸赔个笑,“不说不说!公孙兄,请用茶!” 公孙鞅端杯品茶,目视陈轸,敛神道:“无论陈兄作何感想,自今日始,在下只将陈兄视为兄弟!” 陈轸拍拍胸口:“公孙兄此言,亦为在下心声!” “作为兄弟,在下喜欢直抒胸臆,不知陈兄愿不愿听?” “公孙兄但说无妨!” “陈兄眼下虽得君心,但地位却不稳固。” 陈轸略略一怔:“请公孙兄明言!” “说轻一点是不稳,若是说得重一点??”公孙鞅打住话头,歪头直盯陈轸,见他屏气凝神,胃口全被吊起,这才缓缓吐出下文,“是危如累卵啊!” 陈轸身子朝后微仰,神态稍显不屑:“公孙兄何出此言?” “依陈兄之才,早该居于相位,可事实上,陈兄至今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上大夫,其中原委,陈兄可知?” 陈轸略一沉思,抬头望向公孙鞅:“请公孙兄明示!” “以在下观之,原因有二:一在老相国嫉贤妒能,视陈兄为敌,在君上面前处处打压,造谣中伤,以争君宠;二在君上本人!” “君上本人?”陈轸听进去了,身子前倾,“此言何解?” “赴秦之前,在下在魏多年,深知君上。君上纵有万般贤明,却有一处在下不敢恭维,就是用亲不用能,用庸不用贤。譬如说白相国。白圭先祖原是先君文侯宠臣,白圭先父与先君武侯名为君臣,情如兄弟。也正是仗恃君上之力,白家才能在魏游刃有余,经商富可敌国,从政位至卿相。再譬如朱司徒。朱司徒的姐丈是前相国公叔痤,而公叔痤又是君上的妹丈。眼下君上重用二人,使一人掌管百官,另一人掌管百姓!试问陈兄,君上若不是任人唯亲,如何能将朝中实权放于他二人之手?” “对对对,”陈轸迭声道,“公孙兄一语中的!” “据在下所知,朝中百官无不与魏室外连内勾,唯独陈兄是以才华取胜。以才华胜人者,必遭人妒。莫说是白相国,即使朱威,他真心服你陈兄吗?方今陈兄尚得君上宠信,万一有所疏忽,陈兄处境,岂不是危若累卵?” 陈轸倒吸一口凉气,探身道:“以公孙兄之见,在下可有出路?” “呵呵呵,”公孙鞅轻笑几声,“在下所说,其实陈兄早已明白,不然的话,陈兄何必冒险去搞那个什么楼呢?陈兄是有大志之人,若不是图个交结方便,难道真的在乎几个小钱吗?” 听他点出自己的死穴—元亨楼,陈轸脸上血色全无。 公孙鞅静静地品茶。 良久,陈轸缓过神来,拱手道:“公孙兄有何指教,在下洗耳恭听!” “陈兄,恕在下直言,仅有此楼是不够的。我等布衣若要晋升,必须揣摩君心,干出惊世骇俗之事。就拿在下来说,当年在魏时就跟陈兄一样,拼命苦干,仍旧是久不得用。至秦之后,在下苦思数月,揣出秦公心思,促成他变法改制,方才成就今日荣誉!” “以公孙兄之见,眼下君心何在?” 公孙鞅指向他微微一笑:“熟知君心者,莫过于陈兄,陈兄何必明知故问呢!” 陈轸会意,亦笑道:“与公孙兄说话,真是人生快事!” “如今天赐良机,陈兄若能顺应君心,辅助君上成就王业,不仅功追姜太公,且可名垂青史啊!” “成就王业?”陈轸忖思有顷,拱手,“果能如此,还劳公孙兄成全!” “在下不敢,当由秦公成全!”公孙鞅微微一笑,“在下还有一求,请陈兄帮忙!” “在下愿效微劳!” “卫鞅久慕上将军威名,有心结交。听闻上将军与陈兄私交颇厚,烦请陈兄玉成此事!” “这??”陈轸面呈难色,“公孙兄有所不知,上将军一心欲杀兄长祭旗,伐秦建功,在下却救公孙兄出来,就这辰光,他恨不得把在下碎尸万段呢!” “在下为的也是这个。陈兄与上将军本为知己,若为在下割席断交,叫在下如何心安呢!”公孙鞅面现愧色,朝外叫道,“五大夫!” 正在偏殿与戚光说话的公子疾听到声音,急走过来。 “取礼箱来!” 公子疾引人抬过两只礼箱,摆于几上,与众人一道退出。 公孙鞅指着礼箱:“这里是足金五十镒,些微薄礼,烦请陈兄转呈上将军,权为上将军消火!另请陈兄转禀上将军,在下欲在元亨楼置薄酒一席,酬谢上将军不杀之恩!” “公孙兄,”陈轸扫一眼礼箱,“上将军家中,不缺这个!” 公孙鞅点头说道:“上将军所缺之物,依陈兄才智,不消在下点破。这点黄物,不过是点觐见薄礼而已!” 陈轸、公孙鞅相视大笑。 公孙鞅收住笑,打开另一只箱子:“陈兄大恩,非金银所能酬谢,这点小礼虽然微薄,却是在下心意,还望陈兄不弃!” 陈轸打开,是满满一箱珠玉,不无惊愕。 见效果达到,公孙鞅起身,拱手辞道:“上大夫乃百忙之身,在下就不打扰了。今日捡回一命,在下也得回去将养一番,免得负了陈兄的劳苦!” 陈轸亦起身,拱手:“公孙兄一定要走,在下就不强留了!” 陈轸将公孙鞅送到门外,直到公孙鞅所乘辎车辚辚远去,方才收回目光,不无叹服地对戚光道:“此人真是一个人精啊!” “什么人精?”戚光一脸不屑,“若不是主公搭救,他早在黄泉路上了!” “你呀,”陈轸苦笑一下,吩咐道,“将那只放有黄货的箱子装上,跟我走一趟上将军府!” 主仆二人驾车来到上将军府,却被两个持戟卫士拦住。陈轸是上将军府中常客,卫士们没有不认得的,因而总是直进直出。今日发生这事儿,陈轸心知肚明,遂放下架子,揖道:“烦请军士转禀上将军,就说下官陈轸求见!” 执事的卫士回一揖道:“回禀上大夫,上将军有令,若是陈轸前来,就轰他回去!上大夫,您快走吧,免得小人为难!” 陈轸使个眼神,戚光会意,笑吟吟地从袖中摸出二个小金块塞过去:“呵呵呵,上将军不过是开个玩笑,当真不得哩!” 卫士一把推开金子,一本正经道:“上将军有令,小人哪根手指摸了上大夫的金子,就砍去哪根手指!”做出无奈状,“上大夫,您就快走吧,小人求您了!” “好好好,”陈轸笑道,“陈轸就不难为二位了。陈轸有句私话捎给府宰,可否请他出来一下?” 二人互望一眼,一卫士道:“上大夫稍等片刻!”飞身而去。 不一时,家宰出来。 陈轸深揖一礼:“陈轸见过家宰!” 家宰回一揖:“在下不知上大夫光临,有失远迎!” “陈轸有件物事,烦请家宰转呈上将军!”陈轸从车上拿下一个锦盒,双手呈给家宰。 家宰接过,略略拱手,头也没回地转身回去。 陈轸跳上马车,示意戚光离开。戚光恼火,朝马屁股上狠抽一鞭,喝叫一声“驾”,那马儿撒开蹄子狂跑。 “主公,”戚光不无郁闷地看向陈轸,“上将军也真是的,咱来送他大礼,他不谢不说,反倒连门也不让进,你说,天底下还有这事儿?” “呵呵呵,”陈轸给他个笑,“你跑得贼快,上将军纵使有心请你进门,怕也是追不上呀!” 戚光听得明白,放慢车速。 果然,走没多远,一辆马车紧追上来,在他们车边停住。 是家宰。 家宰没有下车,打一揖道:“上大夫,上将军有请!” 二人随家宰返回上将军府,径至客厅。 公子卬端坐于案前,案上摆着陈轸的锦盒,盒里只有一片竹简,写着一行小字:“不战未必不利!” 陈轸揖道:“下官陈轸拜见上将军!” “上大夫,”公子卬没有抬头看他,指着竹片,“本将问你,此是何意?” “战未必利!” “请详言之!” 陈轸也不等让,自行走到客席坐定:“上将军,方今天下,列国所争、众人所趋者,无非一个利字。对于公子来说,金银珠宝早已不缺,相国之位亦非公子志趣,太子之位急切间不可僭越。除此之外,公子已贵为三军主帅,往上无可攀升。在下请问,即使伐秦成功,公子您又能得到什么呢?” “这??”公子卬愣了,“本将只想征战,其他倒是未曾想过!” 陈轸微微一笑:“战与不战,皆决于君上。公子可知君上心思?” 公子卬摇头。 “公子可知君上为何将龙贾从河西召回?” “誓师祭旗!龙贾身为副将,召回他不足为奇!” “祭旗不过是个仪式,有公子您这员主将,也就够了,何必召回龙将军呢?” 公子卬心头一震,征询的目光直射陈轸。 “就轸所断,”陈轸侃侃而谈,“君上召回龙贾,且又增兵五万,只能说明一事—君上对伐秦心存忌惮。至于为何忌惮,公子是明白人,无须下官点破。恰在此时,秦公使公孙鞅前来求和,愿意北面称臣。不战而屈人之兵,君上乐还乐不过来呢,为何还要冒着风险,强行征讨呢?” 公子卬陷入沉思,半是自语道:“怪道君父迟迟不去祭旗,原来弯在这里!”有顷,目光缓缓移向竹简上的几个小字—“不战未必不利”,再徐徐移向陈轸。 “呵呵呵,”陈轸轻笑几声,“公子现在应该明白这句话的奥妙了吧。如果伐秦,即使战胜,公子所能得到的无非是个虚名。万一战败,公子就只有一个结局—身败名裂,前功尽弃!” “身败名裂,前功尽弃”几字如同惊雷,公子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。 “话又说回来,如果不去伐秦,公子反有许多好处!” 公子卬眼睛一亮:“哦,是何好处?” 陈轸击掌,二人抬进公孙鞅送上的礼箱,退到外面。 公子卬起身打开,略扫一眼,讽道:“上大夫所说的好处,可是这点黄物?” 陈轸摇头。 公子卬愕然:“不是此物,却是何物?” 陈轸朝后微仰,缓缓说道:“秦人此来,不仅屈膝称臣,还要拥戴君上南面称尊。公子应该看出,王天下之心,君上早已有之,只是没有明说。公子若能顺承君上心意,使君上心想事成,就会成为开国重臣,功追周、召二公,名垂青史。君上称王,公子自可据功封侯,上可图谋太子之位,以承大业,下可与赵侯、韩侯比肩而坐!这是百年不遇的大利啊!” 陈轸一席话说完,公子卬长吸一口气,抱拳道:“陈兄真乃旷世奇才,魏卬受教了!” 陈轸亦抱拳还礼:“下官不过是一介匹夫,还要仰仗公子提拔呢!” “陈兄放心,”公子卬笑应,“你我知交多年,自然要祸福相倚,同舟共济!” “谢公子抬爱。后晌下官路遇一人,相谈甚笃。论及公子才具,此人甚是仰慕,有意在元亨楼置薄酒一席,交结公子,敢问公子肯赏光否?” “听说元亨楼里既有国色天香,又有美酒佳酿,本公子正想一睹风采呢。只是这—喝酒要喝个明白,是何人愿意破费呢?” “公孙鞅!” 公子卬吃一大惊,盯视陈轸。 陈轸两眼眯缝起来,诡秘一笑。 “你是说,”公子卬回过神,指着自己,“让我与他—”指向他处,“与秦人共饮?” “公子大谬矣!”陈轸应道,“公孙鞅是卫人,也曾仕魏,只是眼下吃着秦公的三餐饭而已。再说,这不花钱的酒,上将军为何不喝呢?” “我??”公子卬缓缓点头,“好吧,本公子权且给你这个面子!待喝高了,看我揍他一顿出气!” 当天晚上,天刚迎黑,公子卬、陈轸并肩走进元亨楼。林楼主将他们迎至二楼一套雅室,公孙鞅、公子疾早已恭候。 一阵寒暄过后,陈轸吩咐上菜,公孙鞅手拿酒壶,亲自为公子卬连斟三爵,一一端起。公子卬也不客套,大大咧咧地张口就喝。公子卬连饮三爵,公孙鞅又倒一爵,敬上。 公子卬扫一眼陪坐诸人:“大良造,你们三人滴酒未沾,魏卬却已连饮三爵,这又端上,可有说辞?” “呵呵呵,”公孙鞅连笑几声,“上将军先端起,鞅自有说辞!” 公子卬端起。 “上将军,”公孙鞅侃侃说道,“前面三爵,第一爵是鞅代秦公致敬,第二爵是鞅代殿下致敬,第三爵是鞅代三百八十万老秦人致敬。只有这一爵,才是鞅敬上将军您的!” “大良造说辞不对,该罚一爵!”公子卬伸手就去拿酒壶。 “呵呵呵,”公孙鞅按住他的手,“上将军何出此话?” “咱们在此畅饮,与秦公、秦国殿下和老秦人并无瓜葛,何劳他们敬酒?” “怎么能说没有瓜葛呢?”公孙鞅端起酒,再次敬上,“若不是上将军在最后关头动下恻隐之心,秦国境内不日之间就是废墟一片,尸横遍野。如此大功大德,莫说是三爵薄酒,老秦人即使用纯金打造一座功德碑,也是该的!” 听到此话,公子卬心里热乎乎的,夺过酒壶,也为公孙鞅倒一爵:“秦公、殿下和老秦人这般客套,本公子实在过意不去!本公子回敬一爵,请大良造代劳!” 公子卬端起酒爵,递给公孙鞅。二人碰毕,同时饮尽。 魏宫后花园里,魏惠侯、毗人沿着湖畔小路暴走。魏惠侯身材高大,健步如飞,毗人一路小跑,气喘吁吁。眼见落后太多,毗人喘着气道:“君??君上,臣??臣??赶??赶不上了!” “哈哈哈哈,你呀!”魏惠侯放缓脚步,指着他笑道。 毗人扶着柳树喘气。 魏惠侯站下来,看着毗人,扬扬自得道:“寡人绕湖几圈了?” “三??三圈半!” “从今晚开始,寡人每晚绕湖五圈!” “臣记??记下了!臣??臣有??有个请求。” “你讲。” “君上请走??走慢一点儿!臣吃??吃不消哩!” “呵呵呵,”魏惠侯又笑几声,开步朝毗人走来,“来,寡人拉着你!”伸手。 毗人小步赶上,君臣手牵手,放缓步子,慢慢走动。 “那个公孙鞅怎么样了?”魏惠侯问道。 “出来了,听说瘦一圈哩。” “呵呵呵,寡人不过是关他两天!” 毗人扑哧一笑:“估计是吓到了!” “毗人呀,寡人实意问你,公孙鞅那天在朝堂上信口讲的,你怎么看?” “他讲很多,是哪一句?” “就是??那个??让寡人南面的事。” “呵呵呵,是这个呀,君上怎么想,臣就怎么想!” “哈哈哈哈,你呀??”魏惠侯扔开他的手,头前大步走去。 公子卬喝高了,一直睡到晌午大错时。 当他睡眼惺忪地走进正堂,恭候已久的陈轸赶忙迎上,嗔怪道:“上将军呀,瞧你这觉睡的,都后半晌了!” “惭愧惭愧,”公子卬抱拳致歉,“昨晚让公孙鞅那厮灌多了,连怎么回府的也记不得哩!” “呵呵呵,下官记得清哩!” “哦?” “是下官一路送公子回来的,公子在车上多少喝了点儿风,吐下官一身好酒哩!” 公子卬再次抱拳:“惭愧惭愧,以后再不喝了!” “这怎么能成?”陈轸笑道,“酒逢知己才醉,公子昨晚是遇到知己了!” “知己算不上,不过,那厮确实通情达理,和传闻大不一样!看来,传言未必可信,交上这个朋友也是值了!” “在下官眼里,公子的朋友交小了!” “啊?” “下官此来,”陈轸诡诈一笑,“是想送给公子一个大靠山!” 公子卬眼睛瞪大:“什么靠山?” “秦公!” “秦公?”公子卬眯起眼来,一片茫然。 陈轸凑近,附耳低语。 “干得!”公子卬忖思一时,拱手道,“这桩好事就拜托上大夫了!” “公子当拜托公孙兄才是,”陈轸微微一笑,“下官这就约他!” “好好好,”公子卬连连点头,“本公子做东,还在元亨楼吧,那里可以尽兴!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