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9章|?受重托犀首担纲?逞顽劣张仪戏师-《战国纵横:鬼谷子的局(1-15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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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公孙衍的系列举动与措辞,绝非一个碌碌无为者所能做出。张猛放下心来,朗声应道:“诸位将军,龙将军临行之际,全权委托公孙将军暂代西河郡守之职,在下与吕将军在场见证,望诸位莫存疑虑,在龙将军返回之前,一切听从公孙将军调遣!”

    张猛驻扎在河西多年,颇有威信,话语举足轻重。

    众将疑虑顿消,齐声应道:“末将谨听公孙将军!”

    “犀首感谢诸位信任!”公孙衍朝张猛微微一笑以示感激,目光又扫诸将一遍,神色严肃,“诸位将军,在议事之前,在下先向诸位通报军情。据龙将军与在下近日所察,秦人行将进攻河西,远在一个月后,近在眼前,也许就在数日之内!”

    公孙衍之言犹如惊雷,众将无不愕然,面面相觑,旋即交头接耳起来。

    公孙衍提高声音,震住场面:“大敌当前,在下敬请各位群策群力,防备秦人攻击!”

    几个将军看向吕甲。

    吕甲跨前一步,目光不屑:“回代将军的话,末将有疑!”

    “吕将军何疑?”公孙衍看向他。

    “我王已与秦公签订盟约,缔结姻亲,秦人为示诚意,所有关卡尽皆撤兵,百里之内无一卒设防,代将军却说秦人攻击在即,与此大势不合,末将不敢苟同!”

    公孙衍反问道:“吕将军可知秦人的这些兵马撤到何处去了?”

    “开往咸阳以西去了!”

    “吕将军可是亲眼看到?”

    “这??”吕甲怔了下,“代将军知道吗?”

    公孙衍手指远处:“就在阴晋附近的山沟沟里!”

    众将惊愕。

    吕甲冷笑一声:“代将军可是亲眼看到?”

    公孙衍回以冷笑:“看来,吕将军是想见个分明了!”

    吕甲意识到自己越级了,拱手:“末将不敢,末将只想??”

    张猛咳嗽一声,止住他。

    公孙衍看向张猛。

    张猛跨前一步,拱手道:“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,龙将军既已授权将军,如何防御,敬请将军下令!”

    一语点醒公孙衍。

    公孙衍长吸一口气,冲他点个头,重重咳嗽一声:“诸位听令!”

    众将齐跨前一步:“末将听令!”

    “在下代龙将军宣布军令,从即时起,河西进入战时态势,望诸位各司职守,尤其是阴晋、洛水、长城一线要冲,务必昼夜戒备,兵不卸甲,马不离车,发现敌情,即燃烽火!”

    众将齐声道:“末将得令!”

    走出郡守府,众将及各城邑守丞如释重负,各个长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我呸!”第一个发飙的赵立朝地上狠啐一口。

    “赵立,”吕甲拍拍他的肩头,笑道,“你呸个什么?”

    赵立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:“一个相府家奴也来指手画脚,闷杀我也!”

    “你闷什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闷龙将军。”赵立愤愤不平道,“河西守御,何处比得过长城?何处比得过洛水?长城、洛水皆在将军辖下,将军分量可想而知!然而,龙将军东征,不将河西托付将军,却托给一个相府家奴,让人如何不闷?你这也看到了,”手指远处正在驱车散去的诸将,“他们哪一个肯服?”

    “你呀,”吕甲给他个苦笑,“只知其一,未知其二。白相国临终时,将家当全部捐给龙将军了,龙将军欠下白相国一个大情,不得不还哟!”

    “这??”赵立愈加不解,“还情也得还给白公子呀,哪能轮上他这个家奴逞狂?”

    吕甲盯视他:“赵立,你做旅帅多久了?”

    “唉,”赵立长叹一口气,“末将这个旅帅还是几年前由将军提携的,末将??”

    “想不想做个关令?”

    “关令?”赵立眼睛一亮,“何处关令?”

    “大荔关关令!”

    赵立激动道:“大荔关,那是师帅!”

    “不想做吗?”

    “可??”赵立怔了,“大荔关已经有关令了呀!”

    吕甲阴阴一笑:“方才代郡守说眼前是战时态势。既然是战时态势,本将就可按战时处置嘛!”

    赵立激动不已,拱手道:“末将誓死效力吕将军!”

    “记住,”吕甲面现不悦,“不是效力本将,是效力龙将军,效力我王陛下!”

    赵立“啪”地行个军礼:“谢将军教诲!”

    众将散去后,张猛没走。

    是公孙衍留下他的。

    “张将军,”公孙衍朝张猛深深一揖,由衷谢道,“方才的事,多谢您了。在下第一次经历那种局面,当真是手足无措呢!”

    张猛回礼道:“公孙将军不必客气,末将不过是说了应该说的!”

    “叫我犀首吧,我仍旧听不惯将军这个称谓!”

    “军旅之内,末将不敢!”

    公孙衍苦笑:“在下不知军旅,总以为是在相府呢。”

    “以公孙将军才气,很快就会适应的。”

    “唉,”公孙衍叹道,“在下也曾看过一些治军的书,本以为不是难事,岂料事到临头,完全不是那回事呢!”拱手,“还请将军教我!”

    “教字不敢!”张猛应道,“治军以律,将军只要把握住这四个字就成!”

    “犀首受教!”

    “末将建议,将军再次颁令时,穿上戎装!军旅重仪,您一身士服,军将不服也是自然!”

    “将军提醒得是,”公孙衍又出一叹,“唉,只是在下这??没有名分,言不顺哪!”

    “名分有了呀!河西将士无不听从龙将军的,龙将军既已授权于您,这就是名分!”

    “就算是吧。”公孙衍轻叹一声,“张将军,听龙将军说,河西尚有一些可以技击的青壮,据将军估算,多久可将他们召集起来!”

    “一个月。”

    公孙衍摇头。

    张猛解释道:“河西刚刚征召两万新卒,余下的青壮要么是豪门贵胄,不愿从军,要么是仆役,未能入籍,不在征召之内!若要征召他们,就得讲个由头!”

    “唉,将军呀,”公孙衍长叹一声,“秦人就要打过来了,河西就要沦陷了,这难道还不是由头?”

    “话虽如此,可??”张猛苦笑一下,“眼下我王与秦睦邻,举国诏示,河西人人皆知,将军这个认定,连将帅都不肯信,怎么能鼓舞百姓呢?”

    张猛讲到了要害,公孙衍表情痛苦。

    “说吧,”张猛问道,“将军欲征多少丁役?”

    “能征多少就征多少!秦人若打过来,就是举国之力,必以全得河西而后快,龙将军不在,主力东征,就我们眼前这点儿兵卒,莫说是抵敌,即使重点防御,也是不足啊!”

    “好的,末将这就着手征召!”

    距少梁东北约三十里坐落一个小邑,名唤张邑,有约近百户人家。

    魏文侯时,吴起属下参将张欢因军功受封于此。张欢之后,其子张耀不谙武艺,却善经营,先后二十年间,置下百余井田产,成为少梁大户之一。张耀辞世,家业传予儿子张豹。张豹偏又承继先祖的禀赋,天生喜爱舞枪弄棒,十八岁时,与结义兄弟张猛应征入伍,成为大魏武卒。十八年前,献公征伐河西,张猛是百夫长,张豹是左军参军。秦魏大战,张豹殉国,张夫人悲恸欲绝,结好绳套,正欲随张豹而去,偏巧年仅两岁的爱子张仪口中喊娘,冲进门来。看到儿子,张夫人这才打消殉夫之念,一心一意照料张仪成人。张家本为富户,又得张猛照顾,日子过得也还惬意,可谓是丰衣足食。

    这日后晌,一辆辎车在张家大院门口停下,张家的家宰兼车夫张伯跳下车,垫好凳子,朝车里的私塾先生鞠躬礼让道:“沮先生,到家了,请下车!”

    一位先生模样的斯文人小心翼翼地掀开车窗,探头看看。张伯上前搀扶,先生摆手,自己下到乘石上,两足着地。

    仪态端庄的张夫人闻声走出,站在门口,深鞠一躬。

    张伯指向张夫人,向先生介绍道:“沮先生,这位就是张夫人!”

    沮先生冲张夫人拱手道:“在下沮生,幸会夫人!”

    “劳烦先生了!”张夫人还个礼,对张伯道,“张伯,快到书房里请仪儿出来,就说先生到了,让他前往客房拜见!”转对先生,伸手礼让,“先生,请!”

    沮先生走进院门,左右审视张家的宅院,认定是个大户人家,颇觉满意。

    张夫人将先生引入客房,刚刚坐下,张伯就匆匆进来,走到夫人跟前,轻声道:“公子不在书房。”

    “咦,”张夫人惊愕,“午饭后我还到书房查过他,嘱他哪儿也不许去,恭候先生!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”张伯笑道,“想是林子里去了,老仆这就寻他回来!”朝先生拱下手,匆匆出去。

    婢女斟茶。

    张夫人端起一盏,双手递给先生,赔笑道:“先生,请茶!”

    张邑不大,没有城墙,甚至连个寨沟也没有,其实就是一个村落。张伯心里有数,径投邑东的一片大林子。

    张伯刚刚拐过一条巷子,就见张仪的小厮小顺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。

    “张伯,张伯—”小顺儿也看到他了,叫起来。

    “叫魂呀你,”张伯没好气地斥他一句,“公子呢?”

    “禀??禀张伯,”小顺儿喘着粗气,“麻??麻烦来了!”

    “什么麻烦?”

    小顺儿喘几下,调匀气:“我们正陪公子在林子里闲耍,有人领着十几个人寻来,点名要找公子。顺儿觉得势头不对,这跑回来搬救兵哩!”

    “你们在林子里耍什么来着?”

    “没有耍啥,”小顺儿两手一摊,“一棵楸树上有个大马蜂窝,公子琢磨几天了,今儿说是摘它下来,这还没动手哩,那伙人就??”

    张伯嘘出一口气:“公子在哪儿?”

    小顺儿往远处一指:“打谷场里!”

    张伯随他朝谷场跑去。

    没跑几步,小顺儿突然停下,走向路边。

    是一群苍蝇正在享用一小堆牛屎。

    小顺儿捂死一只,掏出小刀剁作两半,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。

    张伯愣了:“你小子,这是做啥?”

    “嘘—”小顺儿诡诈一笑,“这是我与公子的事,不定能派用场呢!”

    打谷场位于邑东,有十几丈见方。

    谷场中心,一个白衣人与一个紫衣人正如斗鸡般盯视对方。白衣人身后只有两个小厮,紫衣人身后则站着十几个人,个个五大三粗,模样凶悍,一看就是能干架的主儿。

    盯视一时,二人开始绕对方兜起圈子来。兜过三圈,二人同时止步,各自退后一步,目光始终不离对方眼睛。

    无须多猜,白衣人正是张仪,依照时下规矩,要与对方比个高下。

    张仪两手一拱:“张邑张仪有礼了!”

    紫衣人回以一礼:“吴邑吴青有扰了!”

    “吴仁兄远道而来,可有赐教?”

    “赐教不敢!”吴青朗声应道,“听闻仁兄文韬武略无所不知,才名广播,本公子不才,特来讨教!”

    “仁兄过誉了!”张仪回他个笑,柔中带刚,“张邑乃乡僻之地,在下又是粗人,仁兄是来做客的,倘有招待不周处,还望海涵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,”吴青长笑几声,“仁兄痛快。在下既是上门讨教,就请仁兄赐招吧!”

    张仪伸手礼让:“主随客便,还是仁兄先来!”

    “看来仁兄是艺高胆壮,在下可就不客气了!”

    张仪再让:“请!”

    “敢问仁兄擅长何艺?”

    “琴棋诗画、戏游渔猎、枪刀剑戟、御射书数,在下皆有涉猎,仁兄有何擅长,在下皆可奉陪!”

    吴青冷冷一笑,转对仆从:“拿弓箭来!”

    早有人拿出弓箭,吴青接过,搭上一箭,望见场边百步开外的秸秆垛上有两只麻雀,略瞄一瞄,道:“仁兄请看左侧那只!”弓弦响过,左侧麻雀应声而倒,右边那只惊飞。

    众人喝彩。

    吴青将弓箭递予张仪,微微一笑:“仁兄,请!”

    “仁兄这是射艺了!”张仪推过长弓,从袖中摸出一把弹弓,装上石子,看向天空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一群小鸟从远处飞来,就要飞掠头顶。

    “仁兄请看最后一只!”张仪举起弹弓,瞄也不瞄,一弹打去,最后一只小鸟应声掉落。

    众人看得愣了,一时竟是无声,待那小鸟挣扎几下,停住不动时,方才欢声雷动。

    早有小厮跑过去捡起小鸟,呈递吴青。吴青审看一眼,拱手道:“虽不为艺,却也算是好手段了!”

    “谢仁兄赏识!”张仪拱手回礼。

    “张仁兄,”吴青心中叹服,口中却道,“你我各中目标,第一轮算是平手!第二轮,敬请仁兄点题!”

    张仪忖道:“好小子,一静一动,高下已判,在下稳稳胜出,你却说是平手!”眼珠子一转,看向小顺儿,使个眼色。

    小顺儿心领神会,指向握着的另一只手,伸出小指,给他个诡笑。

    张仪意会,转对吴青略略拱手,朗声道:“既然吴兄谦让,在下就献丑了!”

    话音落处,张仪“啪”地抽出宝剑,肃立场中,一动不动,似乎是根木头,只将两眼圆睁,盯向空中。

    蓦然,张仪出手,但见剑光一闪,复又入鞘。

    包括吴青在内的所有人都看愣了,不明白他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这这这??”吴青看向张仪,“仁兄此举可有名堂?”

    张仪微微一笑:“吴兄请看地上!”

    吴青看向地上,什么也没发现。

    张仪指向吴青的左脚:“吴兄左脚,脚后跟处!”

    吴青蹲下,细审自己的左脚后跟,仍旧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“吴兄是否看到有半只苍蝇?如果在下没有走眼的话,应该是它的下半身,是它的半拉子屁股!”

    吴青这才注意到他的脚后跟附近还真有块黑乎乎的小东西,小心捡起,放到掌心细审,果然是半拉子苍蝇屁股。

    “仁兄好剑法!”吴青震惊,拱手,“此轮无须再比,仁兄赢了!”

    “承让承让!下一轮,吴兄请点题!”张仪伸手礼让。

    吴青忖道:“没想到你小子讨出这么一个巧,”瞄向张仪的身段,“看我玩你一个硬的!”眼珠子四下一转,瞧到谷场上有个打麦用的长条石磙,桶来粗细,齐腰长短,遂大步走过去。

    张仪等也都随他过去,看他又耍什么稀奇。

    吴青挽起袖子,两手扣住石磙两头的石臼,大喝一声:“起!”猛力提起,再一撑,扛在右边肩头,转对张仪,“张兄,请看!”

    吴青肩扛石磙,在场地中心缓缓转起圈子,跟他而来的仆从及聚拢来的看客无不喝彩。

    其中一仆打头喊道:“一圈??”

    众仆从跟道:“二圈,三圈??十一圈,十二圈??”

    场上气氛热闹起来。

    张伯眉头微皱,目光射向张仪,见张仪也是看得傻了。

    小顺儿脸色早变,悄声对张伯说:“张伯,该叫公子回去了!”

    张伯白他一眼,低声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气,这辰光叫他,还不如杀了他!”

    众仆从继续叫数:“??二十九圈,三十圈??”

    听众人数到三十,吴青不再转了,扛着石磙径直走到张仪跟前,大叫一声“嘿”,“咚”地扔在地上。张仪观他脸色,只是微微涨红,气息稍喘,力气远未用尽。

    吴青拍打几下手上的灰土,看向石磙,伸手礼让:“张兄,请!”

    那边谷场里比试得不亦乐乎,这边张家客堂里,沮生品着茶,时不时地看向窗外,显然候得急了。

    张夫人看出端详,抱歉道:“瞧这孩子,不知又野到哪儿去了!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”沮生回她个笑,品口茶,“兵荒马乱的,孩子嘛,野些也好!”

    “让先生见笑了。他阿大走得早,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苦熬岁月,本指望这孩子能够有点儿出息,谁料想总也收不住他的野性,一天到晚在外惹事,让人担惊受怕。”张夫人亲手为沮生冲水,斟茶。

    “敢问夫人,”沮生又品一口,“在下能否看看令郎的书房?”

    张夫人起身:“请!”

    二人来到张仪的书房,见书架上尽是竹简,一卷又一卷。沮生挨个瞄审一遍,在其中几册上拿手指抹了几下。

    看着沾满灰的手指,沮生不无感慨地长叹一声:“咦吁唏,呜呼哀哉!”

    “先生?”张夫人没听明白。

    “可惜了这些好书哇!”

    “唉,”张夫人弄明白他的意思,大是尴尬,“老身就不瞒先生了,这孩子自幼顽皮,没人能降得住他。前些年,老身也曾请过几个先生,没有一个留得住的。唉,老身??这就指靠先生了!”

    “夫人放心,老朽在安邑三十年,调教出不少顽冥之徒。要是降不住他,老朽断不敢来!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,”张夫人应道,“先生只管使出狠招,只要能让我家仪儿有个进取,老身愿付双份薪酬!”

    沮生连连摆手:“薪酬之事,夫人休提,能让令郎学有所成,方是大事!”

    张夫人拱手:“老身拜托先生了!”

    当众装孬显然不合张仪的秉性。眼见吴公子占尽上风,张仪也是豁出去了,当下朝手心吐口唾沫,活动几下手足,躬身弯腰,一手扣住一只石臼,略略一掂,心头顿时一紧。然而,事已至此,张仪顾不得许多,大喝一声,咬紧牙关,用力一挺,竟然也将石磙举过头顶。

    在观众的喝彩声中,张仪将石磙扛在肩上,像吴公子一样绕场转圈。众人欢声雷动,齐声报数:“第一圈,第二圈,第三圈,第四圈??”

    此时场上气氛更加热烈,所有人,包括吴青,都在数圈,其中小顺儿叫得最响亮:“??第十一圈??”

    待数到第十五圈时,张仪脸色涨红,步履沉重而缓慢,牙齿咬紧,额上汗水涔涔,背上也是湿透了。张伯心头一沉,两眼紧盯张仪。见张仪渐渐支撑不住,小顺儿的声音亦逐渐微弱:“??第十七圈??”

    张仪额头青筋暴出,步子几乎挪不动了。

    小顺儿不待张仪转完下一圈,出于着急而声音拖长,几乎是喊:“第十八—”

    张伯一个箭步冲至张仪身后,托住石磙,朗声:“公子,撒手!”

    张仪撒手,两腿一软,一屁股跌坐地上,所幸有张伯咬牙托住石磙。

    小顺儿这也不数了,与几个小厮赶过来,合力将石磙放到地上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,”吴青走到张仪跟前,半是哂笑道,“张兄呀,要不要在下小扶一下?”

    吴青的话音未落,张仪一个鲤鱼打挺,跳起来。

    吴青略略抱拳,声音颇是自得:“谢张兄承让!”

    张仪盯他看一会儿,绕他转三圈,竖起拇指:“服了,服了,吴兄神力,在下服了!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”吴青笑应道,“蛮力而已,不足挂齿。张兄的剑术才见功夫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,”张仪大笑,“你我各胜一局,加上一个平局,仍旧是个平局。吴兄既然来了,总该见个真章才是。下一轮,是吴兄先请呢,还是??”

    一阵马蹄声急,一骑飞至,一个仆役模样的滚下马背,冲吴青大声:“公子,公子—”

    吴青正在兴头上,看过去,不耐烦地问道:“六指,什么事儿?”

    叫六指的仆役向他招手,比画什么。

    吴青急走过去,二人低语。

    吴青转回来,冲张仪抱拳:“吴某得会张兄,于愿足矣。官府征役,吴某在册,家父要在下赶回应征,恕不奉陪了!”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“吴兄且慢!”张仪扬手叫住他。

    吴青顿步,转身看向张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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