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10章|?公孙衍孤力难撑?西河郡狼烟四起-《战国纵横:鬼谷子的局(1-15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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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斩过赵立,公孙衍吩咐放开两员副将,责其戴罪立功,提升穆将军为代关令,提升陆三为副将,命其严治关卡,人不缷甲,枪不离手,洛水一线,昼夜警戒。

    在赵立死后第二日,陈轸从秦国返回。

    奉命盘查的是陆三。

    因为前鉴,陆三不敢怠慢,详细核实使团中每个人的身份,对所有行李尽皆查验。

    陈轸暴跳如雷,斥责他道:“岂有此理,连王上特使也这般盘查?”

    “特使大人,”陆三拱手,赔笑道,“凡是过关者都要接受盘查,这是王命!”

    “你们的关令呢?”

    “请问特使,您问哪一个关令?”

    “这还用问?当然是赵立将军!”

    “赵立将军在关门楼上,大人可退后几步观看!”陆三指向关门上方。

    陈轸不解。

    陆三带他走到关门外面,指向关门楼顶。

    上面赫然悬着赵立的人头。

    陈轸心头一震,忙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赵关令擅自撤关,违犯王命,已于昨日被公孙将军斩首!”

    陈轸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赶回安邑,陈轸径至魏宫,向魏惠王汇报了使秦经过。

    刚说没几句,魏惠王就眼睛发亮,长吸一口气,惊道:“郊迎三十里?”闭目有顷,捋下胡须,“呵呵呵,嬴渠梁倒是在意礼节呢!”

    “是哩,”陈轸接道,“一口一个上国,听得臣心里美滋滋的。不瞒王上,近年蒙王上恩宠,轸出使列国为数不少,似这般礼遇,轸也是第一次遇到,一开始还不习惯,有点儿受宠若惊呢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似乎想到什么:“他提没提及前些日生病的事儿?”

    “提了提了。”陈轸连连点头,“秦公亲携臣手,邀臣同辇而行。途中,秦公不止一次提及逢泽之事,说是天不作美,使他未能亲赴逢泽,一睹圣王南面威仪,引为此生之憾哪!”

    魏惠王放松下来,半是自责道:“唉,真是此说,倒是误会秦公了。在逢泽那会儿,不见秦公来,寡人心里还真犯过不少嘀咕。借兵之事,秦公可有推诿?”

    “借兵之事,臣当日未提,想再看看秦公的诚意!”

    “嗯,是哩。”

    “秦公与臣一路上唠唠叨叨,扯些闲篇,待到宫中,天色已是黑了。秦公吩咐摆上大宴,所有朝臣皆来向臣敬酒,纵使臣有些酒量,也是扛不住了,一觉睡到大天亮,秦已早朝。臣紧忙上朝,在朝堂之上正式提请此事,秦公那是一口应承啊!”

    “哦?”魏惠王身子前倾,“他是怎么应承的?”

    “秦公准允臣请,托臣转奏王上,原话是,”陈轸略顿,模仿秦公语气,“大魏乃秦上邦,魏王陛下乃寡人亲家,魏国仇雠就是秦国仇雠,魏王所恶就是寡人所恶!”

    魏惠王一拍大腿:“说得好!”

    陈轸越说越激动:“秦公当廷发旨,出锐卒六万,战车五百乘,辎重车八百乘,自带粮草,拜大良造公孙鞅为主将,国尉车希贤为副将,太子驷为监军,太傅嬴虔督运粮草,恭听我王差遣!”

    魏惠王一震几案:“好一个嬴渠梁!”

    “不过,”陈轸话锋一转,“就在这时,公孙鞅提出了一个难题!”

    魏惠王一怔:“什么难题?”

    “说是以齐、韩、赵眼前援兵,我大魏武卒足以抗衡,无须秦力。我王之所以要秦出兵,旨在威慑三国,使其不敢增兵!”

    “嗯,公孙鞅看得倒是透哩。秦公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秦公看臣,显然是要听听臣之意,臣到秦国是为借兵,若是秦不出兵,臣岂不有辱使命了?是以臣随机应变,提议秦人可如数出兵,暂屯于河西,以观山东战局。若是龙将军一战而胜,秦兵就可不动。若是三国增兵,山东陷入僵局,王上就可命秦人兵分两路东征,一路出函谷道,一路出轵关陉,既可深入卫境决战,亦可直抵韩赵本土,使其首尾不能两顾!”

    魏惠王沉思良久:“嗯,爱卿妙计!”倾身,“他公孙鞅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公孙鞅赞臣想得周全,说是个两全之策,既不劳民伤财,又能使秦魏合体、威服天下。只是秦军已从我边关撤往西境,若是仓促东征,时间拖得久些,要两个月,臣怕他是推诿拖延,就又催促,秦公倒是爽快,提议暂将咸阳守军调出三万,屯于我阴晋郊野,再从回调之军中截取三万,填补此数!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”魏惠王乐得合不拢嘴,“看来这个嬴渠梁才是真兄弟啊!”转对毗人,“拟旨,诏令西河郡,辟出营地,好生款待秦兵!”

    毗人略有迟疑:“王上?”

    魏惠王看向他。

    毗人嘴唇动了下,看向陈轸。

    陈轸拱手道:“王上,臣有一虑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转向他:“哦?”

    “王上的这个旨即使到了河西,怕是也得打个折扣!”

    魏惠王眼睛睁大,盯住他:“咦?”

    陈轸凑上前,向魏王禀报河西变故。

    待陈轸讲完,魏惠王眉头拧紧,显然想不起公孙衍是谁,口中喃道:“公孙衍?”

    “就是公孙鞅来朝那日在朝堂上咆哮,被公孙鞅当廷羞辱的那个相府门人!”陈轸提醒道。

    魏惠王似是想起来了,微微点头:“嗯,寡人记起来了。”眉头又拧,“龙贾为什么将西河郡府大印交给此人呢?”

    “因为白相国!”陈轸一字一顿。

    “白相国?”

    陈轸侃侃言道:“白相国之子白虎自幼顽劣,沉溺于声色犬马,终不成器,白相国失望之至,临终之时将七千金私财悉数赠送河西,想想又不放心,遂派门人公孙衍前往河西监管。龙贾东征,将河西印玺交付公孙衍,想也是出于无奈!公孙衍在河西没有根基,是以刻意树敌,夸大秦人威慑,以淫威服众。大荔关的关令赵立将军不服,公孙衍竟以私刑斩之!”

    “唉,”魏惠王长叹一口气,“这个龙贾,误我大事矣!”

    “王上,”陈轸落井下石,“有公孙衍在,他是不会让秦人渡过洛水的!”

    魏惠王面孔冷峻:“寡人倒要看看,有何人敢在寡人的土地上违拂寡人的旨意!”对毗人,“拟旨!”

    是夜,当撤防的王命传至长城守府,吕甲仰天长笑:“哈哈哈哈!”一拳震在几案上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,“你个家奴,龙将军给你根烂葱头,竟就插进鼻孔充大象了!”

    公孙衍万念俱灰,坐于案前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。

    “唉!”张猛长叹一声,也端一盏,与他对饮。

    闷酒不知喝有多少,张猛看向公孙衍,苦笑一声:“公孙将军,怎么会这样?”

    “张将军,”公孙衍看向他,“求求您,不要再叫我将军了!”

    “公孙兄,”张猛改口,“真不知王上他??究竟是怎么想的?”

    公孙衍起身走到墙边,取下白圭赠送他的宝剑,抽出,轻拭剑锋。

    张猛盯住他。

    “张将军,”公孙衍又拭几下剑锋,“此剑就要派上用场了!”

    “公孙兄是说,杀敌—”

    “此剑不是用来杀敌的!”

    “咦,”张猛吸一口长气,“不杀敌,公孙兄拿它派何用场?”

    “白相国将河西托付龙将军,龙将军转托在下,河西这若失了,在下纵使活着,有何颜面复见龙将军?又有何颜面再祭白相国的在天之灵?”

    “公孙兄,你??”张猛急了,“你怎么能往这儿想呢?”

    公孙衍一手持爵,一手持剑,喝一口酒,舞几下剑,仰天长啸一声,长吟:“天亡河西,天亡我公孙衍哪!”

    张猛端着酒盏,看着公孙衍。

    公孙衍连吟数声,将酒爵“啪”地摔向砖地。

    “公孙兄?”张猛眼中闪过一丝亮光。

    公孙衍插剑入鞘,回至席前坐下,声音冷静许多:“说吧,将军想问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万一??在下是说,万一秦人是真的??”张猛顿住,目光征询。

    公孙衍扯出个苦笑:“将军若是相信有个万一,这就跪下,向天地四方祈祷这个万一吧!”

    “唉,”张猛轻轻一叹,“公孙兄,在下信你!事既至此,我们做臣子的也只能是尽个忠了。”

    “尽忠?”公孙衍鼻孔里哼出一声,“河西是他魏室的,魏国是他魏室的,在下寄身的不过是个相府,既未受他魏室之封,也未承他魏室之恩,凭什么要为他魏室尽忠?”

    “这??”张猛怔了,“既然公孙兄不为魏室尽忠,直接走人就是,又何必出此绝命之辞?”

    “唉,”公孙衍叹道,“雁过留声,云过留影,在下可以不为魏室,却不可以不为千古青史啊。在下蒙恩于相府,老相国临终之时托河西于龙将军,龙将军东征之时又将河西托于在下,在下若是一走了之,龙将军会怎么看我?天下人会怎么看我?史家又会怎么写我?写我忘恩负义!写我是逃兵!”

    “好!”张猛起身,抱拳,声音激昂,“在下为君臣之义,公孙兄为千古芳名,让我们一同战死河西吧!在下如何死,死于何处,就请公孙兄安排!”

    “将军抱此死志,在下敬服!”公孙衍抱拳回个礼,领他几步跨到形势图前,指图,“张兄,如果不出在下所料,秦人此来,必欲尽得河西而后快!就眼前情势而断,由于秦人已到阴晋,洛水以南至阴晋的长城已是摆设,而临晋至徵城一线的长城,有吕甲在,也算是不保了!”

    “这??”张猛辩道,“吕将军是河西第一勇将,麾下武卒是河西装备、战力最强的,秦人想过长城,怕是没那么容易吧?”

    “诚望如此。”公孙衍苦笑一声,“张将军,即使河西尽失,有两处断不可失,一是阴晋城,二是临晋关!阴晋是函谷门户,若失,则函谷道不保。函谷道不保,秦人就可直入陕、焦,魏国的门户就被堵死,亡无日矣。临晋关若失,秦人就可断我黄河渡桥,切断河西与河东,形成天堑,魏人无望再图河西矣。”

    “将军所言极是!”

    “将军镇守阴晋多年,可去阴晋布防,临晋关由在下坚守,你我二人互为犄角,或可为龙将军收复河西留下立足之地!”

    “少梁怎么办?”张猛急道,“少梁是河西首府,龙将军在这儿经营多年,军械、粮草、府库皆在城中,失不得啊!”

    “就大局而言,阴晋、临晋关远比少梁紧要,你我分身乏术啊!”

    “公孙兄有所不知,河西将士的家眷多在少梁,少梁若失,将士们就会顾念家小安危,就会心神俱乱,就会??”顿住。

    公孙衍陷入长思。

    “公孙兄,就在下所知,临晋关守将仲良虽在吕甲麾下,却与末将来往甚多。仲良是员老将,镇守河西近四十年,战功卓著,资历比龙将军还老。末将亲赴临晋关一趟,交代仲将军,嘱他严加防范。有仲将军在,临晋关当可无虞。至于阴晋,末将全力以赴,少梁还是由您坐镇!只要少梁在,河西就有主心骨,将士们就会安心!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公孙衍决断道,“龙将军留下武卒两万,一万五千在吕甲麾下,另外五千交给将军驻防阴晋。临晋关、阴晋为秦人必得之地,势必全力攻打。记住,命令士卒放近打,不可浪费力气,更不可浪费箭矢,要只守不攻,坚持到龙将军回来!”

    “末将明白。”张猛重重点头,“只是??少梁这儿?”

    “将军放心,”公孙衍拍拍胸脯,豪迈一笑,“少梁城高池深,粮多民众,更有你新近招募的近万苍头,外加五千常备守卒,公孙鞅欲杀在下,没那么容易!”

    少梁东郊,张猛驱车疾驰。

    车马驰过一条土道,旁边一个路牌—张邑。

    张猛陡然想起什么,扬手:“停!”

    御手停车。

    张猛指向通到张邑的土路:“张邑!”

    御手拐回来,驰往张邑。

    张猛将车马停在张家院门外,急走进去。

    张伯迎出,见是张猛,拱手道:“老仆见过将军!”

    张猛匆匆还礼:“张伯,嫂夫人在否?”

    “寻仪儿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寻仪儿?他哪儿去了?”

    “还是那桩事儿,”张伯给他个笑,“公子与一个叫吴青的结为兄弟,吴青被征役,公子想是投他去了!夫人得到音讯,气坏了,套上车就去寻他,我拦不住呀!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”张猛笑了,“是他阿大的那股血气!”

    “将军,”张伯伸手礼让,“客堂里请,夫人已去小半日,也该回来了!”

    “不了。军情火急,在下这要赶往临晋关!”

    张伯心底一震:“什么军情?”

    “秦人就要打过来了。您务必告诉嫂夫人,早作应对!”

    张伯吸口长气,老眉冷凝:“以将军之见,该怎么应对才是?”

    “暂避一时吧,最好是离开河西,明日就走!”

    “晓得了。”

    张夫人回到家时已是傍黑。女仆搀她步下辎车,扶入后堂,为她更衣。

    张夫人脸色苍白,又咳起来。

    院中传来脚步声,在门外停住。

    张夫人听出声音,收起丝帕:“是张伯吗?请进吧。”

    张伯走进。

    张夫人的胸脯气得一鼓一鼓:“这个仪儿,气死我也!”

    张伯回她个笑:“仪儿不肯回来?”

    “他跟我玩捉迷藏!”

    “呵呵,这孩子!”

    “听人说,张将军来过了?”

    “是哩,老仆正要向夫人禀报。”

    张夫人嗔怪道:“怎么不留他吃个饭?有些辰光没见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翠儿,”张伯转向翠儿,“为夫人准备晚餐!”

    翠儿应一声,小跑出去。

    张夫人似是察出什么:“张伯,有事儿了?”

    张伯压低声:“秦人就要打过来了!”

    “这??”张夫人震惊,“怎么可能呢?”

    “张将军就为这事来的!”

    张夫人深吸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唉,”张伯长叹一声,“不瞒夫人,龙将军领着大军一走,老仆就有个预感,河西怕是要出事儿了。果然!”

    张夫人微微点头:“嗯,你这一说,我心里也亮堂起来。大半年来,河西一直闹腾,一会儿准备攻秦,一会儿与秦和好,就跟邻家孩子似的。龙将军走后,河西更是惊惊乍乍,前几天征役备战,今儿又听说秦人出兵是帮咱打仗,究竟是个啥事儿,我这心里不踏实呢。哦,对了,秦人何时打过来,张将军讲没?”

    “讲了,快则三五天,迟再十天半月,张将军要我们早作应对。”

    “张伯,你怎么想?”

    “我问过将军了,将军之意是,最好避一避。老仆也是这意思。”

    张夫人陷入深思。

    “龙将军不在,大军也不在,我们抗不过秦人。要是能抗过,张将军就不会来了!”

    “是哩。”

    “覆巢之下,没有完卵。还是听将军的,避一避吧。”

    张夫人皱眉:“怎么避?”

    “这个老仆想过了。夫人和仪儿明日就走,家中诸事,暂由老奴料理!”

    “去哪儿呢?”

    “可到洛阳。一是不算太远,二是天下正都。周天子虽然落势,毕竟还是天子。常言说,天子脚下,必有奇人。仪儿若到那儿,不定就能有个奇遇,至少也可长长见识,待河西平静下来,老仆再去接你们回来!”

    “嗯,你这主意不错!”张夫人点头,“仪儿从小不知规矩,到天子辟雍学点儿礼乐,或能有所长进!你这就筹备,今宵祭祖,明晨送他起程!记住,莫要告诉他我的病,否则,这孩子??”

    张伯怔了下:“夫人不走?”

    “仪儿长大了,还是让他一个人闯闯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??”

    张夫人摆手打断他:“去吧。多带几个人,仪儿若是再闹,就给我绑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

    新卒训练技击营中,张仪与吴青盔甲裹身,一手持枪,一手持盾,正在英姿飒爽地演练攻防,小顺儿带着张伯走过来,远远就冲张仪喊道:“公子,张伯来了!”

    张仪扔下枪盾,摘下头盔,冲张伯笑道:“呵呵呵,张伯,是娘让你来的吧?”

    张伯摇头:“不是哩。”

    “咦,”张仪颇觉惊讶,“娘没让你来,你来做啥?”

    “请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张仪给他个怪笑,复又戴上头盔:“告诉娘,我正过瘾哩!”

    张伯走到他跟前,悄声:“你张叔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张叔?”张仪一阵惊喜,摘下头盔,“啪”地扔在地上,“太好了,我正在寻他哩!那帮小子气死人,凭什么单单把我的名字漏掉!”转对吴青,拱个手,“吴兄,在下回去讨个道理,明日再来切磋!”

    几人匆匆赶回张邑,已入人定,张仪急不可待地四处瞄一圈,逮住张伯道:“张伯,我张叔哩?”

    “咦,”张伯故作惊讶,“我离家时他还在着呢。估计是等你不及,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,这??”张仪急得直跺脚。

    翠儿走近他:“公子,夫人请你过去!”

    张仪朝张伯做个苦脸,跟着翠儿直入后堂张夫人住处。

    后堂里黑漆漆一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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