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顾鸾好生晕眩了一阵,头重脚轻,腿也不太听使唤。楚稷扶着她的胳膊,姿态并不算多么亲近,却扶得很稳。 她按着太阳穴缓劲儿,他微挑眉头,满目嫌弃:“好些没有?”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却变得恍惚,就像在水中听到人说话。顾鸾没有应,黛眉紧锁起来。楚稷无声一喟,扶她坐到床上。 残存的醉意令她身上发软,他扶她坐下,刚收回手,她就下意识地扶住了床边的木柱。 他淡看着她:“酒量这么差还敢喝莫格的酒。” 这句话她听清了,知他颇有不满。 又听他吩咐宫人道:“去让膳房炖一盅醒酒汤来。” 方鸾歌福身一应,就向外头退去。顾鸾神思终于又缓过来些,稍抬起头,空洞的目光投在他面上,然后一分分汇聚起来:“皇上……” “解了酒再跟朕说话。”他冷哼一声,几步踱回茶榻那边,神色清冷地坐下。 顾鸾又按了按太阳穴,迟钝地想,他好像真的生气了。 她迷迷糊糊地想要解释一下,解释自己没有喝太多,也没有醉得很厉害。 跟着又鬼使神差地想起更多的事情,想起昨晚醒酒的缘故。继而便想问他:昨天那位娘子服侍得可好? 当然,即便尚未完全酒醒,她也把这话忍住了。 她依着他的话僵坐在那儿,觉得先安静一会儿也罢,她不想自己醉中说了错话。 方鸾歌这一往一返倒是很快,概因昨日刚有宴席,膳房怕皇上和各位大人醉得不适,一直在小炉上煲着醒酒汤。 方鸾歌端来一盅,坐到顾鸾身边去喂她。两口入腹,酸咸清鲜的味道既暖胃又提神,胸中被酒结起的不适被驱开,顾鸾觉得舒服了不少,也有了气力,便索性将汤盅端过来,自己喝。 她不太敢看楚稷,怕他冲她发火。 说起来,她还没见过他跟她发火呢。上一世他们和睦相处了二十年,她又没犯过什么大错,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顶多说她两句就过去了。这一世,他也几是对她事事满意的。 这一回,是她错得太离谱了。 御前的掌事女官喝得酊酩大醉,直至被皇帝从床上拎起来才醒,说书的都不敢这么写。 她一时恼恨自己,恨自己重活一世人也变得幼稚起来,行事竟这样离谱。 但想想昨晚,她仍清晰记得自己当时的难过。 若没有那几盏酒,她大概一整夜都会睡不着吧。 她真的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度。 楚稷坐在茶榻上,与她要相对应,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瓷盏上,却也不敢抬眸与她对视一眼。 他反反复复地在想,她怎么就和扎尔齐一同饮酒了呢? 虽说不问也知,她身边的宫人不是摆设,哪怕她喝得大醉,与扎尔齐之间也不过止步于醉酒而已。但饮酒这种事…… 听来还是亲近的。 她都没跟他一起这样喝过。 先前听她说她与扎尔齐并不相熟,他心生欣喜。此时此刻,他却忽然不信了。 顾鸾沉默地喝完一盏汤,又嚼了两根汤中的酸笋,提神醒脑。 待得脑子彻底醒过来,她便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真难闻。 偷眼看一眼楚稷,她站起身,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:“奴婢先去更衣。” 楚稷仿若未闻,端起茶盏来饮茶。她滞了滞,屈膝一福,径自向外退去。 方鸾歌小心地看了眼皇帝的神色,匆匆地去柜中取了身干净衣裙,便跟着顾鸾去了西屋。 顾鸾打起精神洗脸漱口,更衣上妆。好一番忙碌里都没说一个字,直看得方鸾歌心慌。眼见顾鸾收拾妥当便要回卧房去,方鸾歌在门口拦了她,不安地轻声询问:“皇上不会……不会罚姐姐吧?” 顾鸾驻足,轻喟:“跟你没关系,你在这儿待着吧。” “我不是怕这个……”方鸾歌的声音更低了。 “我知道。”顾鸾朝她笑了笑,还是说,“你在这儿留着吧。” 她知道,楚稷不是会随意迁怒旁人的人,可现在她总归还是慌的。 回到卧房中,顾鸾低着头行至楚稷面前三步远的地方,低眉敛目地下拜。 她拜得很安静,没有一点声响。楚稷原等着她说话,见等不到,冷冷开口:“说话。” “……奴婢知错了。”认错之言,低若蚊蝇。 他又道:“哪儿错了?” 顾鸾抿一抿唇:“奴婢身为御前女官,不该饮酒。” 楚稷眉心狠狠一跳:“没了?” “……”顾鸾怔了怔,“更不该喝得大醉,耽误了当值。” 楚稷暗自磨了牙。 “没了?” “不……不该……”她的声音轻颤起来,“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,让皇上看到奴婢那个样子。” “没了?” “……”她真的答不上来了。 顾鸾低伏着身子,低到鼻尖儿几乎触及地面。这样的姿势,她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,耳闻瓷质茶盏被执起的轻微声响,她莫名地慌了,嗓中干涩:“求皇上明示。” “呵。”楚稷气结,茶盏咣地一声放回去。 屋里自此变得很安静,静到没有一丁点声响。 过了半晌,他的口吻忽而变得很烦躁:“你先起来。” 看她这般跪着,他竟然很不自在。 顾鸾头都不敢抬地拎裙立起身,又听他说:“坐。” 她一怔,迟疑地打量了眼他的神情,安安静静地挪到榻桌另一边去坐下来。 每每同榻而坐,他们之间总是惬意的,这么紧张的氛围还是第一次。 楚稷又抿了口茶,淡泊的视线瞟到她面上:“下不为例,如何?” 短暂的怔忪,顾鸾立刻连连点头:“谢皇上。” 楚稷并不算和善地又冷笑了声,沉了沉:“你若心情沉郁,想借酒消愁,朕不是不能体谅。但――”他顿了顿,“下回不许跟扎尔齐喝。” 原来他生气这个?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