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五章 树根和树干-《怪异代言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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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最近不想做梦了。”曲奕空说,“而且我想问你是在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们俩总不能一尸两命吧?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特别擅长忘事?你亲爱的圣哲跟你说过的话,你现在才记起来,我们当时说过的话,你是不是也要人逼你做个选择你才能想起来?”

    “嗯......”

    “死是逃避。”曲奕空说。

    “但我似乎没得选了,我也只能逃避了。等黏质朝我们咬下来,把我们裹在茧里,你也就不能逃避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每年给你的墓碑献花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可以每年给我的坟头上浇一瓶伏特加,要最贵的。”宁永学说。

    “我想说我只会给你坟头上浇茶水,还要指派守墓人做监督,禁止往上浇任何高于十度的酒,不过不行,就这样被你荒唐的圣哲打击得心灰意冷也太莫名其妙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赌气的时候吗,大小姐?”

    “不,这不是赌气。”曲奕空说,“既然你追寻了这么多年自我意识最后只找到了我,我自然也不会把你砍了,然后再弄一棵别的枝干去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其实你也知道,就算树干被砍了,树根也总能抽出新的枝叶来。”宁永学说,“我想了这么多、说了这么多,但我毕竟还是个无根之木,你才是那个根系。我能明了这些话的意义,都是因为你在帮我回忆、和我一起理解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人......”

    “其实你才是扎根在自己心中的,”宁永学说得很平静,“相信自己而非他人的人是你,领悟了薇儿卡话语的人其实也是你,只是你总把自己埋在土壤下面不去注视这个世界而已。”

    刚才的话是他想对自己说的,而这些话才是他想对曲奕空说的。

    宁永学知道自己是无根之木,他一直在注视外部世界,结果却只能模仿,他一次次追寻所谓的自我,却也只能茫然而归。最终他发现了一个完全蜷缩在自己内心里的人,就像找到了和自己相反的拼图一样,他把自己拼了上去。

    这一刻他似乎得到了完满,也领悟了他当时一直没能理解的话语,不过他知道,她只要愿意就能破壳而出,但他自己嘛......

    “那我不愿意。”她说,“如果你不能当我的眼睛,我就会变成瞎子。如果你不能帮我去看那些荒唐的人和事,我就只能满脸茫然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,还被人以为是在装深沉。也许一个人足够坚强就能只靠自己站在这个世界上,但我不够坚强,我想你也不够坚强。两个不够坚强的东西互相扶着才能当一个完整的人,要不然,我们俩只能一个蜷在自己的壳里,另一个像羽毛一样全世界到处乱飘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要乱学别人抒情!”

    曲奕空把他的手彻底按住了,看着就像一个人的两条胳膊在角力,不过她明显比他更懂用劲的技巧。

    荒唐的自我冲突制造了更荒唐的信息,掺杂在窥伺发出的信号里传给了意识之癌。黑色黏质的攻击性更强了,往他身上层层包裹。

    很明显,这是由于他们俩发送了更加无用的信号,——或者说,只会对它的语言分析结构造成负担的无意义垃圾编码。

    而且这些编码比普通的垃圾编码还要更垃圾,几乎是一种攻击性病毒了。

    想到他们自己珍视的东西换个视角看就是垃圾编码和信息攻击,这感觉实在很奇妙。

    当然了,作为一个穷卑者,宁永学有一定抵抗能力,黑色黏质不能立刻侵蚀他。它们需要层层剥开他的外壳才能抵达核心,把他和曲奕空彻底解体,消耗殆尽。

    它们想把他俩拥有的有利情报和信息解析并重构,只要这些情报足够有价值,承受无用信息的攻击对它就是值得的。

    眼看死到临头了,他却还在和曲奕空为了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争吵个不停,可能这就是自我意识最奇怪的地方。

    这时,一只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,宁永学以为是菲洛的身体被粘好了,于是想睁开眼睛看看,近距离见识一下被改造之后又被粘起来的祭祀品,但是跟着他就被提了起来,一阵摇晃。

    “你是怎么让些黏质发狂的?”老安东问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告诉它这里有进化的养料,千真万确。”宁永学看了他一眼,还是面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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