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审-《龙凤呈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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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既然不想送,不送不得了?”徐功名早就想不通了,“说起来虞家军在福建抗倭,声名赫赫,身受百姓拥戴,都称虞总兵为虞帅,虞清为少帅。他们虞家也算世代忠良,何苦非要在朝中站队,去巴结袁首辅?”

    “你懂什么。大梁不缺将才,缺的,只是类似虞总兵这种既会做人又会做官的将才。”寇凛冷笑着道,“饶是你再用兵如神,上头刻意刁难,扣着你的粮饷军资,手下的兵吃不饱,穿不暖,谁尽心去帮你打仗?”

    陆千机提醒:“可是大人,如此一来,袁首辅就恨上咱们了。

    “随便,袁首辅恨着本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难得虞家这么孝敬本官,替他们背个黑锅又何妨。”寇凛指着其中一口大箱子,吩咐徐功名,“这阵子日夜查案,大家都辛苦了,拿下去按规矩分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*

    此时,青霜镇附近的山头上。

    “少帅,箱子已被锦衣卫带走,咱们的人也都安全撤离。”

    “不曾伤到镇上的百姓吧?”

    “不曾,锦衣卫一方似乎也很小心注意着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虞家兵士看着面前正眺望京城方向的紫衣年轻人:“少帅,您违背总兵大人的命令,不想将这笔钱给袁首辅,属下可以理解,但您给了寇指挥使,那奸贪狗贼,岂不是更……”

    虞清没有回头:“三年前黄河水患,用于赈灾的二十万两银子在路上不翼而飞,圣上派寇凛去查,他人还未到,二十万两银子就已到位,解了灾民的燃眉之急。”

    兵士一愣:“寇指挥使自己出的钱?

    “不过,他是不可能吃亏的,最后找回来的官银全落入他口袋里,还从地方官手里赚了更多……”虞清笑了笑,“咱们这位寇大人呀,是个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不假,但偶尔也会做些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出来。就凭这一点,我宁愿将钱给他,也比给袁首辅强些。”

    兵士释然了不少:“消息已经给袁首辅送过去了,我们是不是立即动身回福建?”

    “不,楚大背上了人命官司,过几日就要三司会审了,咱们等等再走,看看能不能帮上忙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楚谣从哥哥身体里回来后,因为犯了腿疾,几乎没出过房门。而她父亲忙的脚不沾地,连着好几天都在吏部宿着没有回家。

    谢从琰一样不知所踪。

    楚谣也不想见他。

    直到三司会审的前一晚,她父亲终于回了家,楚谣实在是坐不住,准备去问问情况。刚坐着椅轿出去院子,又见家仆慌慌张张的来报:“小姐,老爷前脚回来,锦衣卫就上门了,听说指挥使亲自来的。”

    在这个节骨眼上,弹劾他们家老爷的折子满天飞,锦衣卫总指挥使找上门,谁能不怕?

    连带着楚谣都有些许紧张,惴惴不安的回到房间里,吩咐春桃去前院盯着。

    等了半个时辰,春桃神色紧张的回来道:“小姐,寇指挥使已经走了,和老爷一起走的。”又转身将房门关上,从袖笼下摸出一封信,“奴婢远远偷看时,那位段总旗忽然冒出来,塞给奴婢这个,还威胁了奴婢一通……”

    楚谣拆开信封,是一张帖子,一个字也没有,只盖着大理寺的官印。

    春桃看在眼里:“小姐,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楚谣将帖子放在桌面上:“进大理寺内听审的凭据。”

    “听审需要凭据?”

    “没有帖子,只能站在正堂外。”手指点了点帖子,楚谣道,“有了它,可以去正堂里面坐着听审。”

    □□亲自制定的《大梁律》在阉党把持朝政那阵子,几乎被废成一纸空文。阉党倒台以后,圣上将《大梁律》进行修改,重新推行。为了令百姓尽快熟知新律,圣上也是煞费苦心,下令除了涉及军政的案子,一律公开审理,百姓皆可去听审。

    前任大理寺卿更是别出心裁,直接在公堂两侧设座,邀请京中名士前去听审,以表现自己的公正不阿。

    此举深受圣上褒奖。

    春桃问:“小姐,您要去么?”

    “当然去。”楚谣原本就是要去的,她父亲和小舅舅身居高位都得避嫌,她怕什么,“父亲没有嘱咐我不能去吧?”

    “这倒是没有。”春桃摇摇头,“那奴婢先伺候小姐歇息,明早怕是得早起。”

    “恩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不知是自己心绪不宁,还是感应到哥哥极度紧张的心情,楚谣辗转反侧,一夜不成眠。

    翌日天光熹微,楚谣换了身素净的袄裙,带好了帷帽,早早乘坐马车出了门,前往位于阜财坊的大理寺衙门。

    刚拐进街道,马车便走不动了。

    楚谣掀开帘子一瞧,只见衙门门前的街面上挤满了百姓。

    三司会审每年都有几次,往常来凑热闹的百姓并不多,然而楚箫身为吏部尚书的爱子,又曾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子,好奇的人自然不少。

    “才子……”楚谣禁不住苦笑。

    从前每每在考核中夺魁,她总是信心膨胀,自认往后入了官场,定能助父亲一臂之力。近来才认清了一个事实,自己啊,不过是个擅长考试的书呆子罢了。

    马车停靠在临近门口的路边,楚谣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在春桃的搀扶下,往衙门口走过去。

    前方不知为何起了争执,推搡之下,有个屠户般的大汉朝着楚谣这边倒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小姐小心。”春桃赶紧护着,楚府负责保护楚谣的六个家仆也挡在了前头。

    但那汉子却忽然“噗通”跪倒在地,抱着膝盖呲牙咧嘴:“哪个兔崽子打我?!”

    楚谣透过帽纱瞧一眼地面,在那大汉脚边,有一块儿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鹅卵石。她略一恍惚,想起自小就爱坐在树杈上拿弹弓欺负人的虞清。

    但他人在福建,没听说回京来了。

    楚谣下意识的往街边的大树杈子上扫了两眼,才走进大理寺衙门。

    此时尚未开审,春桃和家仆们留在院子里,她拿着帖子进了正堂。在左右两排手持杀威棒的衙役身后,靠墙摆着一些圈椅,已有不少人入座了。

    她腿脚不便,在最靠外侧的一个空椅子上坐下。

    刚坐稳,就感受到数道凝视而来的目光。

    毕竟堂上如今只有两个女子,而她即使遮着脸,也能被众人猜出是谁。

    哥哥受审,妹妹来听审,即使未曾出阁的女子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,众人也认为是人之常情。多半是想瞧一瞧她的容貌,是否有传闻中那般天姿国色,见她始终不摘帷帽,便索然无味的移开了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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