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三章 镜像(17)-《心毒》
第(1/3)页
第八十三章镜像(17)
刚坐上副驾,花崇拉安全带的手忽地一滞。
柳至秦侧过头,“怎么了?”
“你看那人。”花崇朝窗外抬了抬下巴。
他视线对着的,正是手拿塑料篓子,站在菜架边拣菜的女人。
柳至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了然,“她这打扮与气质,现在应该正坐在西餐馆里品尝红酒。”
花崇笑,摁亮手机,指了指上面的时间,“可是这个点儿,西餐馆基本上都打烊了。她即便做好了盛装赴宴的准备,也没有办法品尝红酒了。”
“这说明路边大排档也有它存在的意义啊。”柳至秦将车发动起来,“虽然食品安全没什么保障,但胜在随时都开着,味道也不错,还热闹。”
“人啊,归根到底是受欲丨望支配的生物。口腹之欲也是欲丨望的一种。”花崇又看了看女人,轻轻在柳至秦手臂上拍了拍,“先等等,别急着走。”
“嗯?”
“我想看看她是坐在店里吃,还是打包带回家。”
柳至秦挑眉,“这么感兴趣?”
“看看呗,花不了多少时间。”
一刻钟之后,女人从小伙手里接过打包好的烧烤,走向停在路边的豪车。
豪车发动,带着她消失在夜色里。
“看完了?”柳至秦笑着问。
“看来一个人果然不适合坐在店里吃烧烤。”花崇若有所思道,“嫌疑人第一次见到陈韵时如果是在这家店里,‘他’是单独来的?还是与其他人一起?”
“‘他’是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人。”柳至秦看了看坐在店里聊得热火朝天的食客,“这种人很孤独,‘他’可能有不少不得不结交的朋友,但私底下不会和这些朋友到路边摊大排档吃饭喝酒。‘他’如果来过,大概率是独自前来。”
“独自前来,等餐的时候看到陈韵,说不定还与陈韵聊过天。”花崇闭上眼,边想边说:“陈韵当时正在某一张桌子上做作业,并没有与‘他’对视。突然,何小苗将做好的烤串放在案台上,大声喊道——小韵,4桌客人的串!陈韵闻声放下笔,抬起头,这才与‘他’的视线对上。接着,陈韵冲‘他’甜甜一笑,跑去案台边端起盛放烤串的盘子,放在‘他’面前的桌子上。‘他’记住了这个漂亮的,性格开朗的,被父母剥夺了正常童年的小姑娘。”
“可惜陈广孝把以前的监控记录都删掉了。”柳至秦说,“大部分案件里,嫌疑人都有到作案现场‘旧地重游’的习惯。但这个烧烤店显然不是什么‘旧地’,‘他’没有必要再来。最近几日的视频,有‘他’的可能性不高。”
“不一定。”花崇摇头,“‘他’可能想看一看,陈广孝和何小苗的反应。”
柳至秦想了一会儿,“嗯,这也有道理。”
说完看向花崇,“现在回去吗?”
花崇这才意识到车还停在原地,“嗯,回去。”
柳至秦拐了个弯,语气很随意,“你好像还在想什么。”
“我在想……”花崇摸着鼻梁,“陈广孝店里的主要客源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,和我对嫌疑人身份的判断也不大相符。”
车在夜色与华灯中平稳前行,柳至秦道:“说说看。”
“‘他’认为陈韵不幸,是因为‘他’对陈韵目前的生活有深重的同感。‘他’极有可能经历过同样的不幸,或者目睹过‘他’最亲密的人——母亲或者姐妹遭受过类似的不幸。过去的不幸导致‘他’至今活在困窘中。”花崇缓慢地说着,眉心浅浅地皱起,右手小幅度地比划,“‘他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,否则怎么能断定陈韵、王湘美这样的女孩儿没有未来?‘他’经营不好自己的人生,才会认为与‘他’童年相似的孩子应当早早死去,这样才是解脱。”
“你这描述让我想起了孟小琴。”柳至秦说:“但她已经不可能再作案。”
花崇摇头,“不,他们不一样。孟小琴恨的是生来就比她幸福的女人,她作案的动机是扭曲到极致的嫉妒心。但照我们的推断,‘他’的动机却是拯救与解脱。可‘他’不明白——没有人有资格决定别人的未来。”
柳至秦说:“你对‘他’的‘画像’,原本是个相对潦倒的、不得志的人。”
“嗯。到了店里才发现,客人除了学生,其他没有谁潦倒不得志。”花崇叹了口气,“学生不存在潦倒不潦倒,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。”
“那如果嫌疑人是生活富足的人,先做个假设吧,假设好了再来倒推。”柳至秦说,“假设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杀害王湘美、拐走陈韵的人,是什么心理让她这么做?”
“这正是我没想通的地方。在这个案子里,生活相对富足,事业相对成功的人,作案动机小得多。除非他们有什么无人知晓的痛处。”花崇揉着自己的后颈,动了动脖子,“还是先让技侦对比两边的监控吧,我们现在有点钻牛角尖了。在‘小韵美食’吃饭的多是富人,但不代表没有符合侧写的人,只是我们今天没有遇到而已。监控里说不定就有。”
“也对。”柳至秦加快车速,“对了,要去把二娃接回来吗?”
“你想它了?”
“徐戡也挺忙的。”
“暂时还是放在徐戡那儿。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破案,忙完还得去洛观村。徐戡给我看了二娃的视频,人家小生活过得不错,现在我们把它接回来,没几天又送回去,来回折腾太麻烦了。”
“也行。”遇到了红灯,柳至秦把车停在斑马线外,“想起洛观村的案子,我就头痛。”
花崇脱口而出:“那我给……”
“给”字说完,便顿住了。
柳至秦没听懂,“嗯?”
“没什么。”花崇看向窗外,重复道:“没什么。”
柳至秦狐疑,直到开回市局,仍在想花崇要“给”他什么。
?
次日,痕迹科没能在花崇带回的漫画书上发现陌生指纹,而上面也没有仇罕的指纹。
李训送来报告时,花崇正在技侦组看监控,并不感到意外,“既然没有陌生指纹,就说明这本书绝对有问题。嫌疑人在把书交给王湘美之前,抹掉了自己留在书上的指纹,同时也抹掉了可能存在于书上的其他指纹。‘他’戴着手套,将书放在只有王湘美能拿到的地方,王湘美在得到书之后,没有将书交给其他人。”
“那要怎么查?”李训顶着两个黑眼圈,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。
“查这些书的来源比查那条裙子更麻烦。”花崇在他肩上拍了拍,“暂时放一放,集中精力查裙子的来源。撑不住了就先休息一下,没事的。”
袁昊一边喝被冲泡得没了色的红茶一边说:“对,没事的!破案又不只靠你们痕检,没见我们技侦也忙着吗?去去去,睡个觉,说不定等你一觉醒来,这案子啊,就破了!”
李训脑子有些糊,反应慢了半拍,拿起袁昊的茶杯灌了一口,嗓音沙哑道:“行,我先去眯一会儿,有什么事直接叫醒我。”
花崇见他走路都有些飘,担心他一会儿撞到门,索性将他送回痕检科。
就这一会儿工夫,技侦那边就锁定了一个人。
袁昊兴奋地喊道:“花队!你看,这俩是不是同一个人?”
数个显示屏呈定格状态,每一张画面里,都有一个矮痩的男人。
在从“小韵美食”拷贝回来的视频里,他穿着灰色的卫衣、直筒牛仔裤,脚上是一双样式普通的板鞋,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,光是拣菜,就花了比其他客人更多的时间。监控范围内,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同伴的客人,等餐过程中,时不时看向厨房。
而在“火炬育才”提供的视频中,他穿着白色衬衣与西裤,拿着三角尺、文件夹数次从教室外的走廊经过。
“他是补习班的老师?”花崇双手撑在桌上,两眼紧盯显示屏。
“看样子是。”袁昊说:“他进的正是王湘美所在的数学补习班教室。如果他就是嫌疑人,那他一个老师,想把漫画书放进王湘美的桌斗,那简直太容易了!”
花崇看了看另一个显示屏上的时间,“陈韵30号失踪,王湘美26号失踪,27号遇害,他29号出现在陈韵家的店里。”
“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——他在杀害王湘美之后,将目标锁定在了陈韵身上?”袁昊问。
花崇站直,右手支着下巴,眉间紧锁。
第(1/3)页